夏冬春服用息肌丸后浑身柔弱无骨,皇上食髓知味,便连着几日叫她侍寝。
但由于夏冬春得知了息肌丸里含有可以叫人绝孕的麝香,便开始逐渐减少用药次数。
皇上不再被那丸药的幽香迷情后,少了趣味,就渐渐的撂开了她。
这日皇上在养心殿批完折子,苏培盛见他无聊,不由建议道:“皇上,还是去看柔常在?”
皇上拨了拨碧玺手串,道:“这柔常在晚间观来,甚是风情,白天相处起来,却总觉得少了点滋味。”
说着忽然又道:“对了,这几日朕去延禧宫,也没听到安常在听曲儿,她如今不爱昆曲了吗?”
苏培盛一愣,不意皇上的话题竟忽然会拐到安常在身上。
但幸好,他总是每隔四五日就例行公事般去问一嘴小贵子和裴太医。
这安常在的日常和身体状态,他还算了如指掌。
因此笑道:“皇上,最近安常在可忙的很,怕是没工夫听小曲儿了。”
“不许卖关子,她最近到底忙什么呢?”皇上假作不悦道。
“回皇上,最近这安常在啊,忽然迷上了下围棋,正满宫里的拜师呢。前些日子,敬嫔娘娘硬是被她磨着做了三四日的女先生。好不容易等她出了师,又被磨着当陪练。也亏得敬嫔娘娘耐心,不然常在小主可要吃好多次的闭门羹了。”
闻言,皇帝忽然怔怔出神,“这般痴迷吗?”
“可不是。安常在本就爱读书,一时在书里得了什么趣儿,总是要拿到现实中,琢磨一番的。依奴才看啊,没个十好几日的,这兴趣怕是很难消下去的。”
皇上垂着眸,拨珠子的手指逐渐缓慢,“她若喜欢,就由着她,对了,朕记得库房有一副玛瑙围棋,你叫小夏子找出来去赏给敬嫔,就说……就说朕闲来无事忽然想起她擅棋,所以赐她。悄悄的,旁的不用提。”
“嗻。”
咸福宫,敬嫔悠然的喂着鱼缸里的几只乌龟,一旁的贴身侍女含珠一边给她递饵料,一边道:“娘娘,前几日安常在一直在还不觉得,这几日安常在忽然不上门了,倒觉得咱们屋里安静不少。”
敬嫔将手里的饵料撒进鱼缸,神情淡淡的道:“有什么安静不安静的,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正说着,忽然外面的小太监刘秀进来禀告道:“娘娘,小夏子公公过来了。说是替皇上给您送赏。”
敬嫔微微侧首,手中动作一顿,想了想,道:“那先更衣吧。”
刘秀道:“娘娘,小夏子公公吩咐了,不可张扬,要您悄悄的领赏。”
敬嫔闻言眉头蹙的更紧了。
皇上向来想不起她,能给她送什么好东西?还悄悄的送。
带着含珠如意走出殿外。
小夏子默默将手中托盘举高,敬嫔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副玛瑙围棋。
盖子打开着,里面的棋子与棋盒质地相同,倒像是同一块玛瑙的不同部分雕刻而成。
贵重倒是极贵重。
但为什么送她这个?
她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小夏子照皇上原话答了。
但深知皇上为人的敬嫔,却一字不信。
皇上小气的很,他的赏,向来只有他真正在意,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才能得到,哪能是那么好拿的?
既送了围棋,想来肯定是与棋有关的原因。
敬嫔略微沉思,忽然眸光一闪。
莫非……她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一直来找自己学棋的安陵容。
神情微变。
怎么可能?因为那个无宠抱病,家世低微,还长的平平无奇的小常在?她有什么地方值得皇上为她如此绕着圈子的打机锋?
小夏子走后,敬嫔抚摸着玛瑙棋盒许久,忽然转头望着殿中一角挂着的那幅《咏梅》挂轴,对一旁如意道:“将这挂轴好生收起来吧。”
想来以后会派上大用场,她心道。
围棋学了这几日,安陵容因为记忆甚多东西,颇有些头昏脑涨,所以特特叫小贵子和肃喜去内务府讨来一张躺椅,放在御花园毗邻湖边的偏僻一角。
春来御花园风景如画。
安陵容将鱼竿撑在湖边,自己却在这好春光中将书本盖在身上补觉。
宝娟在一旁轻轻为她打着扇。
一片岁月静好之意。
今日日光甚好,身子好了一些的端妃扶着吉祥慢慢逛着御花园。
为避华妃等生人耳目,她们也只在偏僻处走动。
沿着湖边转过一处茂密的藤蔓花墙,忽然发现远处一个衣着甚是素雅的少女,正姿态娴雅淡然的躺在一张长椅上小眠。
倒是好雅兴。
待她们缓缓走近。
又见少女身边的小宫女轻轻为她打着扇,神情甚为专注和宠溺。少女躺椅前还撑着一根鱼竿,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嘴角擒着笑,正低头恭敬不错眼的盯着湖中鱼线动静。
不需少女特意监看,两个宫人对待自己手头的工作都认真到可以说虔诚。
这般情状,不禁令端妃看的一奇。
她觑着躺椅上少女的衣着头饰,简约到甚至可以称得上廉价。心中略做推断,便已猜测出了安陵容身份。
听说这安常在家世低微,进宫时连一个贴身侍女都未带,日常窘迫可见一斑。
然而这样无权无势的她,究竟又是如何叫这些向来喜欢拜高踩低的奴才俯首帖耳的?
吉祥见她们两人快走近了,宝娟和小贵子还专注的没有察觉她们到来。
不禁轻咳一下提醒。
宝娟一转身,见是端妃娘娘,忙轻轻摇晃安陵容,轻道:“小主醒醒。”
小贵子机灵,赶忙提前行礼,替二人掩护。
“奴才延禧宫小贵子参见……”
话未讲完,被端妃轻轻摆手制止道,“起来吧,你们小主睡的正香,何必扰她。”
安陵容重生后一直多梦,见过福子的尸身后,更是常常噩梦缠身。
虽然她一直表现如常,但仍躲不过宝娟宝鹊她们的细心。
因此便时常劝她出来走动。
知她在宫里睡不安稳,还窜度着她来御花园阳光明媚处小眠。
宝娟见她今日睡着后,不再盗汗脸色不好,开心之下这才忽视了端妃的走近到来。
虽然端妃娘娘向来和善,但毕竟是高位妃嫔,她也不想叫端妃娘娘觉得自家小主傲慢无礼。
因此还是决定叫醒熟睡的安陵容。
许是阳光真的能驱散阴霾,梦中,安陵容回到了和甄嬛还在甄府时的那段美好时光。
她伸手接过甄嬛递过来的梅花酥,那梅花酥在甄嬛手里时还是美好的粉色形状,到了她掌心,却忽然成了一颗带着脓血的怨毒眼珠。
“啊!”
安陵容捂着心脏猛然坐起身,一时间恍惚到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她面色苍白凄楚,望之令人感到一种破碎的美丽。
端妃怔怔望着她的脸,不知为何,好似从她陌生的脸上看到了……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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