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救回最后一个人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晨曦照进土屋院子里,我收好剥皮刀,用力伸了个懒腰。
昨晚点燃的火堆,已经灭了个干净,地上只剩下一团团木炭火灰。土屋各处,二三十个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他们披着羊皮,却不敢裹紧,对这玩意儿打从心里有了抵触。
要不是为了蔽体,他们宁愿挨冻一晚上。
昨晚一整夜,这些人相继重新变回人。
这让他们兴奋至极。
可为了避免打扰到我,他们努力克制着情绪,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相互依偎,低声诉说着心里的喜悦。
哪怕一整晚没合眼,此时这些人仍旧神采奕奕。
重新做人的感觉,让他们心里边很振奋。
再看白娘娘,此刻已经靠在一根柱子上沉沉睡去。
昨天她出了好大的力,消耗不小,又受过些伤。再加上昨晚她也帮不上我的忙,等到了深夜里,见她一直坐在我边上,双手捧着脸,无聊的打着哈欠,我就让她自个找地方休息去了。
现在看来,她确实挺累,到这会儿还没醒。
想了想,我朝其他人看了一眼,见他们一个个都看向我,我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而后冲他们招了招手。
等这些人围过来,我压低声音问:“你们都记得回家的路怎么走吧?”
一群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又看向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
男人我倒是不担心,可这些女人和小孩,就得花点心思。
咱这地方偏僻,偏僻就代表着民风淳朴,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以说穷上恶水出刁民。
我从来不敢小瞧人心的险恶。
尤其是听过、见过陈家村这百十年来的所作所为之后。
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地界,坏人都没少过,只是变了做坏事的法子,或者受到各种限制,没敢作恶,被压着心底的恶念。
现在这些人,刚刚被从牲畜躯壳里解救出来,不可能不受到邪法的影响,身体还很虚弱。
男人还好,老人小孩和女人不一样。
他们现在就裹着一层羊皮,要是让他们自个儿回去,没准路上遇到歹人,就会出岔子。
我可以不管,哪怕他们在回家的路上真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干我的事。
能把他们救回来,我已经够有良心。
可换句话说,我好不容易把他们救回来,要是让他们在半道出了事,我心里会很不舒服。
于是我冲他们说:“你们一块儿走,男人先把老人小孩和女人安安全全送回家里去。自个儿以前遇到过什么,别朝外说,免得被人重新盯上。”
这话一出,这些人立马点头。
他们经历的事,说起来都觉得荒谬。不说别人信不信,他们自个儿都不想回忆,怕做噩梦。
这时候,有人忍不住提醒:“咱们好歹活下来了,一定得听大师的话,别到时候丢了命不说,还给大师惹麻烦。”
其余人再度点点头。
我满意的笑了笑,就要让他们离开,各回各家。
这时候,一个女童举起手,怯生生的冲我说:“大师,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我记得她,她是我救回来的第一个人。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
她缩在一个女人怀里,看起来还有些后怕:“我记得,当初把羊皮披我身上的人,不是那个人。”
此话一出,我心里一凛。
这件事,属实出乎我的预料。
我一直以为,这些事儿全都是石师傅做的,没成想里边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要不是这小姑娘主动提起,我还真不知道。
我皱着眉问:“你还记得给你披羊皮的人,是什么模样吗?”
女童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头好昏,看不清楚。我只记得她是个女人,还拿着个烟杆,每次给人披羊皮,都会冲人吐一口烟。”
我凝重的点点头,却没多想。
就这点线索,可找不到人。
不过没关系,知道有这么个人,今后至少有个防备。
我没打算继续往这边追查。
我跟白娘娘已经出来一天了,是时候回家里去,和女尸姐姐和王浑说一下遭遇的事,仔细合计合计。
家里边可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儿等着我们呢。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等这些人走后,我来到白娘娘跟前。
白娘娘靠在柱子上,还睡得挺香。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唉,起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白娘娘眉头皱了皱,一把拍开我的手,脑袋别到另一头,抱着柱子继续睡,都没睁眼看我一眼。
我又推了推她:“要走了,回家再睡。”
“哎呀,你这人好烦!”
白娘娘抱怨一声,抬头瞪着我。
这会子,她理应清醒过来,可我看她的眼睛,却有些浑浑噩噩,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很不对劲。
想起白娘娘此前的状态,我连忙问道:“你又犯困了?”
白娘娘抬着头,俏脸微微仰着,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我立马掏出剥皮刀,在手指上一切,往她嘴里滴了起来。
白娘娘咂了咂嘴,跟只小狗似的,猛地扑我身上,叼住我的指头,用力吮吸起来。
我没推开她,却也没让她胡乱占便宜。等我看到她眼神逐渐清明,我立马抽回指头。
白娘娘很不满足,还想扑上来抢,我连忙摁住她说:“别闹,我昨天受的伤也不轻,一整天没吃过东西,现在也不轻松。真要给你喝个够,到时候没准我会出大问题。”
听到这话,白娘娘才不情不愿的罢休。
我松开她,让她起来,示意她该走了。可她又不干了,开始作妖,整个人往地上一滚,躺地上不起来了。
我没好气的在她腿上轻轻踢了一脚,说:“你不是爱干净吗?咋的,这地上这么多灰尘,你这身衣服不想要了?”
白娘娘冷冷一笑:“我就是条长虫,还怕地上泥土脏?反正我不想动弹,我要休息!”
我深吸一口气。
这娘儿们又开始耍疯犯病了。
得,谁让她是我媳妇儿呢,总不能真把她丢在这里不管。
我抓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背在背上,往外走去。
一想到她跟我耍赖,我心里就没好气,忍不住嘀咕起来。
“你这么大一人,还跟孩子似的。我是你爹啊,还要我背你回去。你自个儿都说了你是条长虫,还跟我一病号耍赖,可真有你的……”
抱怨了半天,没听到反应。
我微微扭过头,就见她已经趴我后背上沉沉睡了过去。
我闭上嘴,眉头皱了起来,将她掂了掂,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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