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大漠回归了炙热,我轻轻甩动着白发上的沙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摸到的是一片细腻紧致的光滑,犹如白玉般无暇,笑了笑,我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红粉仙观看了时间逆流的全过程后,抬起一条锋利的蛛足,指向我,怪声质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一场雨下完,你不但没老,反而还年轻了几岁?”
“你这用的是时间本源吧?奇怪了。”妇女跟只螃蟹似的把身子一横,丑陋的口器里不断往外吐着泡泡:“这道时间本源,是你晋升非天后才领悟出来的,你不闭关个三百年,怎有资格在实战中用它?”
我懒得和妇女废话,挑衅地冲她勾了勾手指,转身就逃。
红粉仙横着身子急速追赶,她横过来的跑速竟比正常跑速还要快了几倍,我身体化作一团红影,边超负荷运转红狐步,边不时拿火焰轮止招呼她。
非天形态下的火焰轮止,带着说不出的神韵,我手一抬,打出去的就是一片由无数白色星辰点缀的微型银河,当银河如密集的高速制导炸弹,狠狠打向后方追击的老妖魔时,她不躲不闪,以强悍到匪夷所思的肉身硬接下它们。
当恐怖的连锁爆炸发生后,她总能完好无损地从那些层层绽放的烈焰之花中冲出,动作空灵而鬼魅,要知道,哪怕细小到指甲盖大小的烈焰花瓣,都足以让一栋摩天大楼灰飞烟灭。
爆炸虽然没能拖延妇女追赶的脚步,却引发了兵马营的激昂高歌,猖兵们目睹了我的返老还童,利用时间本源从老妖魔的魔爪下逃出升天,个个激动的手舞足蹈,疯狂呐喊助威。
兵马营的士气,回升到了最顶点。
我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狼狈了,在瓦解衰老之雨后,我的鼻息悠长而平稳,双腿的酸疼也渐渐消失,在完全适应了这种跑速之后,我决心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实战中洞悉时间本源的奥秘。
每当红粉仙追到近处,用那血腥潮湿的喘息吹打我后背,并试图用勾着蛛丝的前足勾取我身体时,我就会向她发动时间本源。
生死绝非儿戏,我不允许自己发生哪怕一次失误,在绝对的全神贯注之中,我进入到了忘我的禅境之中,每一次发动的时间本源,都能产生可喜的实效。
接下来你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每当红粉仙接近我时,她都会被时间逆流引发的效应所影响,以倒带的方式急速退回到远方。
而当她第二次追来时,相同的效应会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是的,她红粉仙是高高在上的自在天,熵增本源能让她本体在虚实的叠加态中反复切换,甚至能以一种类似【虚空行走】的方式,瞬移着接近我,可我的时间本源,却是熵增的最大克星。
这是一场本源层面的斗法,获胜方是谁不言而喻,尽管逃跑的是我,可在兵马营二十多万忠实观众的视角看来,更像是我在牵着绳遛狗。
我时刻提醒着自己,追赶我的是一只活了几万年的灭世妖魔,这样的玩意若是出现在人间,她能在数年之内让人间灭亡,我必须保持着远超身体极限的高负荷奔跑,我的时间本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老妖魔的心态也匹配她数万年的阳寿,尽管反复吃着时间逆流效应,红粉仙却表现的不急不恼,笑嘻嘻地追在后边:
“跑吧,一直跑下去吧!跑到天荒地老!姑奶奶我耗也能把你耗趴下!”
这场漫长的追逐战持续了四五个钟头后,大漠的天色已渐渐黯淡了下来,黄昏时刻,银白的月光给大漠附上了一层轻灵的幽冷,日夜交替的巨大温差,让沙地笼罩了一层潮湿的白雾。
虽然眺望前路,依旧看不到绿洲村的影子,可我知道,我已经进入小世界的地界了。
我不愿描述我现在有多累,多渴,意识有多混沌模糊,嗓子有多冒烟,我只死死咬着牙槽骨,拿出身体里仅存的最后一丝好男儿血性,硬生生将时速拉升到了六百公里。
这只是献祭了生命之火后的回光返照,正如划过夜空中的流星或烟火,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只能是白马过隙的惊鸿,这一刻,我的身体被空气摩擦的烈焰所引燃,照理说这个速度不至于引发出井喷的音爆,只有超音速飞行的战机周围才会出现这个现象,但你若把修罗道恐怖的含氧量也计算在内,这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于是你看到了漆黑沙漠中急速掠过的一团光点,正如你一次次在回忆往昔时想拼命捕捉,却无论如何也捉不到的时光碎片一样,光点只一闪就消失了。
当凭借这股不要命的提速,与红粉仙拉开一段距离后,我猛地刹住脚步,脚底板在坚硬的沙粒上划出两条五十余米长的血痕。
驻足后,我立刻从野狐禅里取出外道法器,拔开瓶塞,把玻璃小瓶子里的黄沙倒在地上。
沙盘顷刻浮现出来,我先是看到了缩微版的绿洲村,此刻村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在村子西北角,烧结的沙盘边缘地带,出现了一只肉包子那么大的黑影,从沙盘的缩微比例来看,肉包子相当于现实里的一座小型山脉。
我目光阴冷地注视那团肉包子,她正是追杀我的红粉仙,妇女阴森怨毒的笑声响彻到远方的绿洲村,吓的那里的小人们慌忙逃窜回家中。
“小狐狸,你终于累了!你跑不动了!不要伤心,不要难过……等我把你做熟了吃下去,我就能永远保持美丽的人形了。”
“而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嘻嘻,哈哈哈……”
红粉仙快步出现在我身后,正要抬起庞大的身体,狠狠冲我咬来时,两根如泰山般宏伟巨物冲破云层,携带着毁灭万物的洪荒之力径直落下,将红粉仙牢牢按在地上。
“这是什么?怎么?怎么会这样?”红粉仙被死死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复眼惶恐地转动座。
“欢迎来到我的小世界。”
我笑着拍灭身上的余火,轻轻一捏,把妖妇嘎嘣脆地捏出了爆浆。
这是一场宏观与微观交织混淆后的无上美景——我捏的是沙盘里的肉包子,而那根泰山捏的是我背后的红粉仙,前者和后者除了尺寸区别之外,皆出自我手。
我回身看去,红粉仙已经化作了一团肉泥,死到不能再死了,无法想象,面前那两根泰山般雄壮宏伟的手指,居然是我自个的。
沙盘里的手指动,现实里的两根泰山也跟着动,我起初端坐在沙盘前,边把玩着手指,边等待着红粉仙灵魂的出现,等了半天没来动静,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这轻轻一捏,竟同时捏碎这妖妇的形魂时,我总算重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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