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大人……”
宜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幕亓一跟前。
她再顾不上别的。
江书已进了慎刑司。娘娘在慎刑司里多呆一刻钟,就要受一刻钟的折磨!
宜人双膝跪地,膝行着,双手攀住幕亓一衣襟下摆,“大人,幕大人,求您通融。”
两个侍卫都别过脸去,不愿看宜人毫无尊严求人的模样。
幕亓一站住。
宜人听着他的声音,高高地从头顶传来,“背主求荣的东西,滚开。”
宜人被幕亓一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跌坐在地上,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却无力抑制。她狼狈地抬起头,看着幕亓一高大的身影,把她的前路挡得严严实实。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连永寿宫都出不去,怎么求皇后娘娘去救江书?
救不了了……
可是……
江书若真进了慎刑司,出不来。
她宜人是江书的大宫女,难道能逃出一条命来?不会、不会的……
不说旁的,彤妃和顾如烟就不可能让过她。
与其被她们折磨,倒不如……
打定了主意,宜人的心倒是定了。
她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提起裙子看了看,膝盖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很痛。
但是,很快就不痛了。
宜人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凌乱的发髻重新挽好。
她走向不远处的水缸,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但她依然仔细地用手帕擦拭干净,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庞。
又重新挽起头发,簪上了发簪。
这只筒体洁白的白玉兰暖玉发簪,还是江书送给她的。
是送。
不是赏。
那日,娘娘静静坐在窗下,对着她遥遥招手,“宜人,你来。”
“我今日自皇后娘娘那处得了好东西,便送给你吧。”
宜人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发簪,通体莹白,无一丝杂色。
“奴婢……奴婢受不起这样好的东西……”
“你受得起。”
江书起身,亲自给宜人簪好头发。
那几日,恰是她在宫中听到留言,说宜人出身花楼,不干净。
江书赠她白玉兰,就是要告诉她,她干净得很。
攒好白玉兰,宜人转身,慢慢向正殿走去。
正殿中,鸿庆帝和彤妃还在安慰顾如烟。
“皇上,烟儿今日,算是捡回一条命来……烟儿不敢怪江书,可烟儿还是好怕,好怕……”
顾如烟脸上,泪如雨下。
一旁,彤妃皱眉,“皇上,是要给顾妃姐姐一个说法,不然,连太后怕都不愿善罢甘休,到时候岂不伤了母子天合?”
鸿庆帝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顾如烟见状,不再说话,只是哭。
她一边哭,一边偷眼观察鸿庆帝的脸色。鸿庆帝已说了让江书去慎刑司,可江书毕竟是高位嫔妃,怕慎刑司那帮人不敢下手。
顾如烟只想逼出鸿庆帝一句:“用刑。”
她和彤妃两人,一个哭,一个叹息着安慰。
听得鸿庆帝一阵心烦。
鸿庆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行了,都别哭了!朕乏了。”
彤妃和顾如烟对视一眼。
彤妃:“皇上……”
“烟儿,你受了惊吓,身子好些就回你的福康宫歇息吧。”
顾如烟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然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地看着鸿庆帝,哀声道:“皇上,臣妾……臣妾只是害怕……”
“别怕,朕已经送江书去了慎刑司。等一等,自然回真相大白。”
“可……可江书是妃子,是皇上的女人,慎刑司那帮人,怎么敢认真拷问……”
鸿庆帝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他顿了顿,“罢了……传朕旨意,暂褫夺江书分位,叫那帮人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务必快些给朕和太后一个说法!”
顾如烟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翘了翘,却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呜咽道:“皇上,这不是委屈了江书……”
彤妃立刻道:“臣妾也觉得,还是查明真相要紧。”她谄媚道:“皇上圣明!”
“嗯。”鸿庆帝哼了一声,挥手要叫传旨太监进来。
这时。
一道浅粉色身影,走进大殿。
鸿庆帝抬头,心中一惊。
江书不在了,他才第一次发现,她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居然这么美。
这是一种清冷而倔强的美。她的五官精致,眉眼如画,肌肤胜雪,仿佛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花。
宜人出身花楼,知道自己是美的。她娉娉婷婷行到三人面前,双膝一弯,跪在了冰冷的金砖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决绝,“皇上,彤妃娘娘,顾妃娘娘,江妃是无辜的。顾妃娘娘中的毒,是奴婢下的。”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鸿庆帝猛地一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为什么要下毒?”
宜人直起身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殿中三人,最后落在了面色惨白的顾如烟身上。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妃娘娘,您说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问本宫做什么?本宫哪儿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
宜人声音清冷:“顾妃娘娘昔日不得宠的时候,一口一个江书妹妹地叫着,有事没事往我们永寿宫跑得勤,对奴婢这个下人也是极好的。待你侍寝成功,私心里便觉得把我们家娘娘踩在了脚下,一口一个贱婢地叫着,背地里作践。这些事,顾妃娘娘敢做,可敢认?”
“你、你……”顾如烟脸色苍白,“皇上,臣妾没有!”
“呵呵……”
鸿庆帝还不及说话,宜人已经直接打断,“就知道娘娘必不敢认。”
“你……”
宜人:“就说这次,顾妃娘娘,你敢对皇上说实话,你来我们娘娘宫中,都说了些什么吗?”
宜人一字一句逼问,“那些话,奴婢都听得一清二楚。娘娘呢?娘娘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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