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
卯初一刻,厨房已经忙的热火朝天,各院主子的早膳开始陆续准备,虽然宁国府的主子待下人宽和,可刘管事却从来都不敢大意。
主子信任他们,他们就要将事做周全了,不能让主子失望。
他既是厨房管事,掌管着全府主子的膳食,更是不能有丝毫大意。
“刘管事,今日的食材已经采买回来,就在门外候着,还请您过目。”一名下人递上了明细。
刘管事点点头,接过明细看了一会儿,便扬声吩咐,“都出去将食材搬进来。”
该采买什么,都是前一日定好的,这明细他熟的很,况且厨房里都是干了多年的老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又认真看了一遍。
正在厨房忙碌的众人闻言,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出去搬食材了。
刘管事没出去,在厨房随意溜达着,帮忙照看着锅里的各种补粥和炖品。
他刚往里走了两步,蓦的心有所感,转头向外看了过去。
一道黑影快速的自他眼前闪过,转瞬便没了踪迹。
刘管事茫然的瞪大了眼睛,又使劲揉了揉,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他愣了半响,忽然苦笑一下,果然是人老了,连眼睛都花了。
厨房的人将食材搬了进来,便又开始忙各自忙各自的,又忙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各院的早膳准备好。
老太君每日起的最早,也是最先传膳的,刘管事刚要让人盛好送过去,不想厨房忽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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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宛如猛然睁开眼睛,腾的一下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屋子里侍候的翡翠见了,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坐到床边,关切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宁宛如看见翡翠,愣了一会儿,忽然抓住她的手急声问,“白慕呢?”
翡翠见她一起来就问白慕,顿时便有些惊讶,不过想着小姐素来对白慕特殊,便也没有多想,笑着回道,“白侍卫应该就在院子里,”见宁宛如还是呆呆的,她又道,“小姐,奴婢服侍您起床吧!”
宁宛如看了她一眼,蓦的开口,“你将白慕唤进来。”
翡翠脸色一变,“小姐,这不妥吧?”
小姐还在被窝里,身上只着了中衣,连头发都是散的,如何见得外男?
即便白慕是小姐的暗卫也不行。
她忽然就记起了前几日,小姐醉了酒,愣是拉着白侍卫不放手,让他在床边陪了她一晚上。
她和珍珠担惊受怕了一夜,也在门外守了一夜,总算是没出什么事。
可现在小姐清醒着,怎么也不顾体统了?
宁宛如有些烦躁,“你快去将他叫进来,哪里那么多讲究?”
翡翠甚少见自家小姐发火。
小姐性子单纯,又大大咧咧,从不对她们使脸色,可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纠结了半响,将这种情况归结为起床气。
小姐定是被噩梦惊醒,没睡好的缘故,这才心情不好。
不过小姐发火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了声是,便出去寻白慕了。
宁宛如呆呆愣愣的坐了半响,忽而蜷缩起身子,将头埋在了膝盖上,呜咽出声。
翡翠出了院子,刚好瞧见白慕自外面进来,便快步走过去,向他小声道,“白侍卫,小姐让你进去呢。”
白慕素来没什么表情,话也少,不过此刻他脸上却微露惊讶,“小姐找我做什么?”
往常这会儿,她还没起床吧?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些不敢见她。
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
翡翠见他有所顾虑,连忙道,“小姐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说罢,不由分说便扯起他的袖子,要将他拉进屋里。
白慕眉头微皱,不着痕迹的将袖子收了回来,想了想不放心,还是跟着进了主屋。
一进去,他便瞧出了宁宛如的不对劲。
她只穿了中衣,身子单薄消瘦,蜷缩在大床的一角,愈发显得整个人娇小不已。
他的心仿佛忽然被利刃划了一刀,那疼痛锐利而明显。
前几日她因为云瑾伤神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无助过。
想到云瑾,他的眸色不自觉沉了沉。
他抬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坚定。
然后他停在了她床外一尺的距离,向她恭敬的行礼,“小姐。”
她是小姐,是他的主子,他始终记得。
宁宛如听到声音,缓缓抬头,眼眶发红的瞧向白慕,忽然哽咽唤他,“白慕!”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声,让他的心就那么跟着塌陷了下去。
“小姐,您怎么了?”白慕脸色不变,声音平淡,可眸子里的担忧与关切,却显而易见。
他能瞧出她的依恋,可今日之后,恐怕她的一切,都再和他无关。
宁宛如见他站的离她那么远,仿佛不愿再踏入她的生活,她的心里蓦的浮起一阵恐慌,跳下床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白慕,”她哭着开口,“我梦到你死了,为了救我死的。”
那个梦,那么真实,真实到她能切身体会到那刻骨的疼痛。
白慕微微一愣,想到她是在为他难过,心里一暖。
他抬手将她娇软的身子抱了起来,放回到床上,又为她扯了被子盖上,声音微微带了一丝颤意,“小姐,地上凉。”
宁宛如握着他的手臂不放开,泪眼婆娑的瞧着他,声音放的很轻,“你知道吗,我梦到我们被好多人追杀,然后你带着我跑了好久,跑到一处悬崖旁边,”她忽然将脸埋在了他的手臂间,嗓音也变得呜咽起来,“我们无路可逃,你就带着我跳了崖,你死了,我也死了。”
她不知道为何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里,她所有的亲人都不在,只有白慕,一直护着她。
最后还陪着她死了。
她没说的是,她还梦到了云瑾。
在她的梦里,她和他有了那么多的纠葛,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反而化作了一个魔鬼,冷落她,逼迫她,最后还杀了她。
白慕能感受到她此刻的难过和无助,可他并不能回应她什么,尤其是——
他的神色黯然下来,伸手拍拍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都是梦,一切都过去了。”
须臾,他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苍白,便又托住她的肩膀,眸色深深的瞧着她,认真开口,“小姐,你会没事的,”他顿了顿,将目光放向了窗外,声音也有些飘忽,“宁国府也会没事的。”
他不会让他们有事。
“那你呢?”宁宛如抬眸望向他,神色怔愣。
她有些听不懂白慕的话,也看不懂他的神情。
白慕顿了顿,刚要说话,腹内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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