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皇回京的速度很快。
在叛乱被平息的第二日,他便由吕城迁回了勤政殿。
同行回京的,还有一干新被任命的文武官员。
这些官员中有寒门学子,有落魄士族,还有曾依附世家而生的门客部曲,或是曾得罪过古家,忤逆过“圣意”的旧臣僚属。
总之,皆是一群出身并不算高,但颇具真才实学,且不愿同流合污的人。
他们被江夏皇选中,以各种名目安排到陪都,为的就是这一天。
陪都的官属机构同京城一样,且相对独立。
因而这些官员到京上任后,很快便表现出了铁面无私的做事态度,和娴熟老到的业务能力。
有了他们的坐镇,朝廷濒临崩塌的各部各衙门,开始重新运转。
但即便如此,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古氏母子的叛乱,牵连了一大批人。
除了在围场被诛杀的,京城也有诸多留守官员,或主动或被动被卷了进去。
总之,凡是沾染了的,哪怕只是些许,也无一不被革职抄家,入狱等候发落。
往日里尊贵奢华的豪院贵府,一个个被贴上了冷冰冰的封条,尽显萧瑟凄清。
京城内,人人自危。
因而,即便有这些新任官员补缺,但朝中大大小小的职位,还是几乎空了一大半。
有的甚至一人掌管着两个衙门,忙的不可开交。
其中最为繁忙的,当属刑部。
拜古氏母子所赐,大牢中的案犯,早已人满为患。
甚至因为没有关押的地方,一些人只能被临时羁押在自己的住处。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延下去。
可刑部四司加上大理寺,如今也只有刚到任的尚书和寺丞,以及一名郎中共三人。
别说审案了,连整理狱讼卷宗和草拟司法文书的人都不够。
急得刑部尚书岑俊智是满嘴燎泡,日日跑去吏部要人。
这下可愁坏了同样刚刚就任吏部尚书的廖元凯。
人就这么点,哪能个个安排到位?
考虑到事有轻重缓急,他已经大方的多给了刑部一个郎中,还惹的其他部门对他颇有微词。
都是积压了一大堆的事,谁不忙?
总不能,自己也调去刑部做事吧?
他这个吏部尚书当的,真是有苦难言。
皇上昨儿个可是说了,关于空缺官位人选的事,让他尽快拟一个名册出来,力求三日之内全部到任。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上哪儿找那么多备选的人去?
且不说之前的科考,一直都是由古家把持的,那些考中的进士,清不清白都尚未可知。
再者,便是真要用这些人补缺,三日之内也无法仓促集齐。
谁没事会一直呆在京城等着封官啊?
三日的时间,恐怕他连任命诏书都无法送到人手里。
可事情总不能拖着。
无计可施之下,他想到了去求助,暂代尚书右丞之位的三皇子,也就是瑞王殿下。
话说这位瑞王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因在二皇子叛乱一案中力挽狂澜,表现突出,被皇上破格任命为尚书右丞,掌管兵部、刑部和工部三部。
若按品级说,他是吏部尚书,乃正三品,而尚书右丞只是正四品,官位还在他之下。
况且,他的吏部,也并不隶属于瑞王的管辖范围之内。
可偏偏,如今的尚书省,并无负责吏部的尚书左丞。
甚至连尚书令和尚书左右仆射(左右丞相)都没有。
换言之,瑞王虽只有四品,却是目前尚书省内权力最高的长官。
皇上此举是什么意思,他怎会不懂?
这明显是在给瑞王铺路啊!
他甚至觉得,若非瑞王太过年轻,又根基尚浅,难以服众,只怕皇上都要直接拍板,让他出任丞相一职了。
但猜到归猜到,他却不敢多掺和。
毕竟储位之争,自来便是一场生与死的赌注,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现在只求,三皇子能真如传言中一般宅心仁厚,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对于廖元凯的到访,苏文渊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耐心听完他的话,他思忖片刻,温和一笑,“廖大人,今年的春闱,快要开始了吧?”
江夏的春闱比大楚要晚一些,是在春夏之交。
算起来,和姐姐大婚的日子,倒是接近。
当然,那时候,恐怕他们都已回了大楚。
廖元凯连忙道,“是,就在下个月。”
算算时间,应考的一众举子,此时差不多已经来了京城。
他有些惋惜。
若是会试在叛乱之前举行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也不用再烦恼没有人选的事。
“科考的目的,是为朝廷留住优秀的人才,为国效力,如今官位既然空缺严重,何不就在这些人里面选拔,然后择优录之?”
苏文渊用言语点他,“事急从权,会试的时间,也不是不能提前。”
江夏皇的意思,无非也是想弃用先前的栓选名单,重新录用背景清白之人。
毕竟相较于被世家操纵严重的会试,乡试的成绩,要真实上许多。
可栓选名单上皆是前些年考中的进士,若是直接全部弃用,到时候只怕不仅是世家,连天下的读书人,都会认为朝廷朝令夕改,出尔反尔。
所以他才会给廖元凯出了这个难题。
三日的时间,来不及启用栓选名单,那就只能勉强从最新的举子中录用了。
毕竟反叛这样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料不到。
总不能让诸多官位,一直空缺下去吧?
廖元凯有些犹豫,“可若是提前,礼部能忙的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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