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束光亮,原本漆黑而伸手不见五指的暗牢,得以能够勉强视物。

    那是一方不大的窗口。

    说是窗口,其实连一只成年男子的脚都通不过去。

    却是他唯一能够接触到外界的地方。

    连每日的饭食和饮水,都是被放在一个个小巧的碗中,从这个小窗口吊放下来。

    饭食的规格并不差,几乎可以赶得上他在安王府时的级别了。

    若忽略掉一直被拘在这个脏乱差的暗室里,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来当贵客的。

    他并不是一个重享受之人,却因着这待遇上的巨大落差感,莫名其妙生出了几分愤懑和不甘。

    还有与日俱增的对自由的期待与渴望。

    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经历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期盼后,他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点。

    现在的每时每刻,他都在幻想着离开这个令人作呕,让人发疯的地方。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云瑾年少有为,本是天之骄子,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上天何其不公。

    身后的墙壁忽然被移开,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安静的暗牢内显得尤为突兀。

    云瑾神态麻木,没有动。

    这样的声音,他曾“听到”过无数次。

    但没有一次,是真的。

    为此,他也曾疯闹过,甚至自残过。

    可遗憾的是,回应他的,只有这四堵冷冰冰的墙壁。

    没有人来救他。

    他们仿佛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包括她。

    混杂着各种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便是连开门的守卫,也忍不住闭了呼吸。

    云顼冷沉的视线在那纹丝不动的背影上短暂停留一瞬,便皱眉吩咐,“将人带出来吧!”

    这地方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折磨。

    哪怕只是隔着门远远瞧着。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的云瑾,也是有些洁癖在的。

    可现在——

    他似乎适应的还不错。

    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话音,让云瑾的脊背陡然僵住。

    怎么会是他?

    他不可置信的转身,抬眼看去,果然在门口处,看到了那尊熟悉的、洁净出尘的、宛如芝兰玉树的修长身影。

    同自己的潦草狼狈,肮脏丑陋,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一股羞愤自心底升起,他正自难堪间,却见云顼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仿佛只是来嘲笑他一般。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站起身,迫不及待的的追了出去。

    刚才他说什么,他没注意听。

    但这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哪怕是云顼,他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要离开这个让人绝望的地方。

    哪怕是死。

    当然,这一次,守卫没有拦着他。

    幽静明亮的小室内,云顼姿态雍容的坐在椅子上,别有兴味的看着云瑾被带进来。

    一踏入门槛,他便如预料中一般,发了疯的冲了过来。

    俨然是要同他拼命的架势。

    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四平八稳,打死不开口的云瑾?

    青玄适时出现,拦住了他。

    为了避免同他接触,他长剑抵在云瑾的胸口,不让他近身。

    毕竟,太臭了。

    云瑾几乎是瞬间便崩溃了。

    他一巴掌拍向青玄的剑,见对方纹丝不动后,只得站在原地,歇斯底里的向云顼嘶吼。

    “云顼,你究竟要做什么?”

    “有本事给我个痛快,这么折磨我,算什么英雄?”

    他受够了。

    见他老实了,青玄收起剑,重新退回到云顼身边守着。

    将他的行为尽数阅入眼中的云顼,舒懒的靠向椅背,漫不经心抬起眼帘,语气极尽嘲讽。

    “云瑾,本宫绑住你的手脚了吗?”

    若真想求个痛快,他有的是机会。

    只可惜,他并不想死。

    云瑾发疯的状态戛然而止,脸上血色一瞬间尽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羞愧与尴尬。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一改先前的激烈,平静开口,“说吧,你们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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