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要狡辩!”
李大人怒道,他指着沈一正,“亏你还是圣人的弟子。”
“正因为我是圣人弟子,我才不能忘林姑娘当年的救命之恩。”说完,沈一正讽刺笑道:“二十八年前,圣人周游列国诸位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圣人周游列国与今日之事又有何干!”
沈一正双眸含泪,语气平淡问起:“李大人今年应当是有五十了吧,那你可还记得二十二年前,吴国元淳十七年,七月十九日的盛京城外十里,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元淳十七年,七月十九日,吴国盛京城外十里?”
李大人心中回想着,可是有什么遗漏的事情,他推算出那一年沈一正的年纪是十三岁,而沈一正十五岁在雨轩阁一掷千金求见花魁林婠婠,当晚他打伤了当时的吴国四殿下吴淞。
“老夫记得吴国在那日将圣人和圣人的弟子困在了盛京城外十里的山坳中。”温丞相不愧是带兵出身,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声音洪亮,使得殿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当时,吴国要联合我赵国欲要吞并晋国,楚国便联合魏国劝正在游历吴国的圣人从中协调,莫要真打起来。”
赵国的莫数抚着杯沿,继续道:“后来,一位率领弟子周游列国,不分贵贱传道授业的夫子,成了这件事唯一的转圜。”
“吴国惧怕圣人,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惧怕被说服。他害怕圣人说服自己,也怕圣人去到赵国,说服赵国。圣人不能杀,杀了会惹众怒,但圣人又不能放,放了联赵攻晋的计划便会有所阻碍。因此吴国当时的君王便下令将圣人和其弟子困在盛京城外十里的山坳中。”
待到莫数说完,沈一正用食指捻去眼尾的泪水,他似乎回忆起当初的山坳里。
一日、两日……一周…
水粮都没了,师兄们也一位位离开。
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不理解,夫子为何不与吴国示弱,为何要一直执拗。
“我们在盛京城外十里的山坳里弹尽粮绝,将要饿死渴死之际,一位小姑娘抱着一包吃食和水囊避开所有的官兵,偷偷地来到了我们面前。”
沈一正长长一顿,继而说道:“她救了我们所有人,才让本该被灭了的晋国存活到了现在。”
“两年后,圣人在楚国家中去世,我便携他遗愿去往吴国盛京寻那位姑娘。没曾想,在吴国的雨轩阁找到了她。她说,她本是良家女,是因为在两年前帮了我们才被卖入妓馆做了娼妓!”
沈一正言尽于此,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沈一正叙述中的小姑娘便是如今的林婠婠,而当初他一掷千金见花魁是为了找到恩人,后来他竭力送林婠婠母子回魏国也是为了报恩。
他来到广陵君的面前,说道:“广陵君若还是不信,我记得魏国境内也有不少圣人弟子,我的路师兄,傅蔼师兄,你大可向他们求证,我今日所说的真伪。”
广陵君身子一软,幸好他身旁有商淮搀扶,他急切说着:“我信,我自然信!”
接着,沈一正看向四周其他人,“各位也大可去求证。先师弟子遍布各国,皆有名望!我沈一正绝不可能拿先师名声在此瞎说!而众师兄品德高洁也绝不会因我一人而妄言!”
众人听罢,纷纷颔首作揖。
最后沈一正来到已然瘫坐的吴国李大人面前,他道:“李大人可还要求证?若你还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李大人忙朝着商归磕头道:“是外臣误信谗言,还望商公子原谅!”
“误信?”商归冷笑。
“李大人可知,你方才的那些话,能杀人啊!”
“我……”李大人急了,他跪在地上,就似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施无慕踏了出来,在李大人还以为他是来救他的时候,不想施无慕却是给他重重地一击。
“魏王陛下,外臣与李大人虽同是吴国臣子,但外臣以性命发誓,此事与吴国无关,皆是李大人一人所为。外臣不耻他这般作为,所以,恳请陛下帮吴国肃清这等恶徒!”
年迈的魏国君王眸子微微一闭,“溯洄,此事你是苦主,你要如何?”
“臣认为。”商归说着,他两手搭在地上,额头紧紧地随之贴在地上,埋着脑袋说道:“陛下,李大人虽有错,但他毕竟是吴国臣子,所以臣认为,此事说清了便好。”
“你想好了?”君王站在高处问起。
“是。”
“你可知他方才这么做是害你?沈一正就算了,毕竟他年纪大脸皮也厚。可你不一样,你才十七岁,他想毁了你和你母亲!”
沈一正跪在地上,心想:怎么还能扯到他?
商归则是继续埋着脑袋,“臣无所谓,母亲想必也无所谓。毕竟这些年,我们一直是这般过来的。流言蜚语虽会杀人,但若不在意流言蜚语,它这般无形,又怎么杀得了我们呢。”
君王叹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说罢,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起身一挥宽袖,与跪地的吴国李大人说道:“既然溯洄要放了你,今日又是大喜日子,孤便留你的性命。”
李大人连连磕头道:“外臣多谢魏王……”
还不等李大人说完,魏国年迈的君王则是将唇一勾。
他严肃中有着一丝凶狠,威严中又带着一丝杀意,就如同原本将血腥狠戾隐藏很好的杀人狂魔,此刻正一点点的外泄邪恶。
他讥笑道:“不过,孤的爱孙回来了,但你却如此加害他,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着,他示意一旁的庭卫,“把他手脚斩去,舌头拔了,装入瓮中,放到吴国使团里,把他活着护送回去。”
“魏、魏王!”李大人惊恐地看向高位的君王,“魏王饶命啊!!!”
…
他被庭卫左右扯着手臂拖下去的时候,他或许在此刻才明白了这件事究竟为何成了这般。
施无慕欲借魏国的手除了他,沈一正欲要用这件事为商归正名。
从此以后,当不会再有人说商归乃是娼妓之子了。
只有他,只有他是个蠢钝的人。
他还以为能用自己一人扳倒沈一正,还以为即使没能扳倒沈一正,也能让沈一正和商归成为魏国的一根刺!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55_155779/345856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