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道:“钱也照给。”
这时候,石匠才满意了,他提笔蘸墨,一边画着,一边自语:
“现在的人可真古怪。为了养鸭子特地请人上门砌一个大水槽,想知道养鸭的水槽又花钱让人画下。”
“不过说来也怪,一个女子,小院里有许许多多的护卫和婢女,院子的地上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石器铁器工具。”
崔九神色一喜,从怀中拿出钱袋,“若先生不嫌累,那位姑娘院子里的东西,你记得多少就帮我画下多少。”
“一样东西,一两黄金。”
石匠听罢,神色一喜,忙说:“可行!”
拿到这些钱了他便可用钱打点,不用在意今后的生计,可以让孩子无所顾忌地跟在朝中谁人的门下,做一个小童,跟着那人学习知识,今后等他长大了,也能受举荐做个一官半职的。
关于对未来的谋划,让他没有再细想这些图纸该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怎么样的危险。
兴奋使他忘乎所以。
连心口处忽然开始渗血了才发现。
他垂眸瞧去,一柄利器从他的后背贯穿到他的前胸。
鲜血滴答滴答的顺着利器的前端,落满面前的图纸之上。
在他身旁的崔九顺势夺下他手下压着的图纸,戒备地看向蹲坐在屋檐上的男子。
宋廿身着一身青色的道袍,他的发丝凌乱的随风飘扬,漆黑的头发仅用一根桃枝别了一个简单的混元髻。
“赵国纠察司的崔九公子。”
宋廿边说边是点足飘摇而下。
落地之后,他一手按住那柄贯穿石匠的剑柄,半阖的眸子落到崔九身间,“我不爱打架,所以希望公子将东西交于我。”
说完,他将剑一抽,挽了朵剑花,将沾在剑上的血甩到地上。
“就你一人?”
崔九思虑,若只有宋廿一人,他还能搏一搏。
可当他话落,从屋檐上出来沈一正府上的双胞胎门客。
他们一人叫徐虎,另一人叫徐豹。
两人并肩而站,徐虎道:“是四人。”
徐豹则说:“沈先生吩咐了,如果是崔九公子,就劝他把东西还回来,如果他不还了,我们才能杀。”
“那你想他还,还是不想他还?”第四人是一名女子,她叫禇离,看着不过是十五六岁左右。坐在屋檐上,手中把玩着一只蜘蛛。
“不是我们怎么想,而是崔九公子怎么选。”
宋廿将剑拄在地上,身形慵懒,眸子半阖,打了个哈欠,“所以崔九公子快些做决定,我还要入定思考世间万物的运行呢。”
“我认为世间万物道法自然。”莫数将手搭在腰侧的刀上,缓缓朝着崔九他们而来。
这时恰巧夕阳落下,金黄色的光辉洒满他的周身。
他跨过倒地早已没了呼吸的石匠,来到崔九的身旁,从他手中接过那张图纸,交至宋廿的手中,“顺应自然,不强求,不妄为。你说是吧,崔公子?”
宋廿接过图纸,接着他将利器埋入地里,双手作揖,朝着莫数一拜,说:“多谢莫先生。”
罢了,他取回利器,脚尖一点与徐氏双胞胎和禇离一同离开。
路上,年轻的禇离忍不住询问:“宋大哥,方才分明是我们占了上风,你为何还要朝着他们作揖行礼呢?”
宋廿停下,站在屋檐上回望方才的巷子,“我们是能赢,他们俩人打不过我们四人。”
徐豹追问:“所以,那为何?”
“如果我们杀了他们,他们死在魏国京都临渊城,你们觉得赵国会如何应对?”
他见其他人沉默,便徐徐答之:
“他们一人是赵国纠察司的都督崔九,一人则是世间闻名工匠世家莫喙之子莫数。他们俩若死在这儿,死在我们手上。如十年前施崔朋之死一般,边境又会发生战火,如上个月赵国刘将军一般,我们也会因此以死平息赵国怒火。如今的魏国并非是惧战,我们也并非怕死。而是魏国所谋定的是天下,不该为了这两人坏了计划,我们也要留存性命,为今后魏国天下计,而不是现在枉死!”
说着,一阵秋风袭来,卷起他的发丝与衣襟,他抬脚走在去往城西的小院。
“我方才对莫先生作揖,是多谢他的出现,给了我们台阶。此事这般已然很好,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冲动。国家需要我们的还有很多,我们的性命同样是弥足珍贵。”
“明白了。”徐虎道。
宋廿将手里的图纸交到禇离的手上,“禇离你将这东西送到先生那边,与先生说一声今日之事,请他安排姜姑娘小院今后的排查事项。”
“是。”禇离将手中的蜘蛛放到自己的肩上,随后从宋廿的手里接过图纸,脚尖一点,消失在夕阳间。
宋廿在屋檐上缓步而行,夕阳同样是落满了他的周身,他低声自语:“退一步方可视全貌,世间万物运行之法有时候并非是一往直前。莫数先生,果然是世间难得的奇人。”
徐虎和徐豹两个双胞胎对视了一眼,夕阳间的屋檐上,他们不太理解的跟在宋廿的身后而行。
…
“莫先生,他们不敢杀我们的。”
回到客栈的崔九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取下青铜打造的面具,露出火灼之后的狰狞面貌。
而这人不正是在鹉洲城客栈伤害姜楠的乞儿么!
莫数站在一旁,垂视着临渊城冰冷总是在铸铁的街道。
“就怕逼急了。他们四人,只有宋廿会考虑,其他人皆是莽夫。这样的搭配,沈一正就是为了进可攻退可守。你若不交,他们三人杀你,你若给了,宋廿劝服其他三人离开。”
“可先生真不好奇,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莫数回过身,思虑了片刻,“公子那晚和沈先生没聊么?”
崔九回答:“那晚还不知有这件事呢。”
莫数再问:“当时你们都聊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们来这儿是十一公子的母亲被挟制,赵国有人想让我们来拿回册子。我们没有法子,只能来求沈一正协助,毕竟那也是施崔朋的母亲。商归的现在,也多亏当年的施崔朋。”
“沈先生怎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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