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距离白玉郎和李云懿的婚礼只剩下最后一天。
女帝嫁妹,普天同庆。
平日里只有在夜晚时才会门庭若市的青楼,如今刚一大早上就宾朋满座。
京城的街面上人潮拥挤,小贩们奋力的吆喝着,就希望能趁着这几天京城人多,狠狠赚他一笔!
肖天宝带着几位酒坊的伙计,赶着几架空空的马车往白府走去。
等回到白府时。
白玉郎、白月娥、沈达、肖家二老,五位白家的核心成员正在厅堂里喝茶呢。
肖天宝走进白府,来到白月娥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月娘,酒水已经全部送去皇城了,这是他们给咱结的酒水钱。”
皇城要宴客,自然少不了酒水的消耗,正巧白家就是卖酒的,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女帝宴请宾客的酒水全都是从白家买的。
肖天宝去了酒坊做工,点货送货就是他的任务。
送去酒水又成功拿回货款,按理说只要是个人,这活儿就都能干。
但肖天宝不一样,先前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如今突然有了正事儿,难免会让人刮目相看。
尤其是肖家二老,看向自家孩子的眼神,欣慰的不得了。
肖家的这块儿烂泥,终于是糊在墙上了。
白月娥看着递过来的钱袋子,笑着说道:“我听说你最近在酒坊做事很认真,银子你收下吧,就当是我对你的奖赏。”
“月娘,这……太多了吧?”
“只要你以后能好好做事,这银子花在你身上我就不心疼。”白月娥颔首示意道:“收下吧,别客气了。”
见他犹犹豫豫的迟迟不敢将钱袋收入囊中。
一旁的肖虎板着脸说道:“给你你就拿着吧,装什么蛋呢!以后好好做事就行,别再像以前一样给我和你爹丢人,听见没有?!”
“知……知道了……”
肖天宝收回钱袋子,乖乖的点点头。
“天宝,这些日子你打理酒坊的生意到处去送货辛苦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歇着吧,明天玉郎要去迎亲,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吧。”
“好的月娘,我回酒坊跟酒坊的伙计交代几句就回来。”
肖天宝冲他几人挨个道了声别,然后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了白府。
见他身上没了当初的傲气,肖龙脸上笑意渐浓,抬手轻抚胡须,笑吟吟的说道:“老十啊,自从你上次答应天宝,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以后,这孩子跟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是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天宝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感觉到很欣慰。”
“哈哈哈!”
肖家二老听见这话,乐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要说肖天宝犯浑的时候,最愁的莫过于肖家二老了。
尤其是肖天宝当初跟白玉郎还有白月娥顶嘴的时候,那副谁也不服的气质,让一心忠于白家的二老十分头疼。
养了一条咬主子的狗,把肖家二老愁的彻夜难眠。
如今见他幡然醒悟重新走上正道,二老是打心底感觉到开心。
几人又聊了几句后,白府走进来一伙儿刚从外地赶来道喜的白家朋友。
白玉郎明个要去接亲,今天不能醉酒。
白月娥是一介女流之辈,虽是家主,但也不可能像男人一样陪人在酒桌上抱着坛子喝。
最终一伙人客气几句叙旧完后,由肖家二老带着沈达,领着那些宾朋到后院吃饭去了。
厅堂里只剩下了白玉郎姑侄二人。
肖家二老一走,白玉郎好奇问道:“姑姑,那个肖天宝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好长时间了,他当时来跪着求我给他一次机会,说他想去酒坊做工,想给白家效力弥补以前的过错,我看在肖家二老的面子上就答应他了。”
“您不会真觉得那家伙能学好吧?”
“他领着肖家二老来的,当着二老的面给我跪下发誓做保证,你说我能怎么办?”白月娥摆摆手:“算了,不说他了,趁着这些来的宾客有人陪,我带你去把你父亲的骨灰带回来吧,然后再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上柱香,给白家的先祖们道个喜。”
“好。”
白玉郎和白月娥去城外的树林里挖出了白九成的骨灰坛子。
由于白九成先前的遗愿是想跟他的老相好合葬,所以这一半的尸骨只能暂时寄存在祠堂。
祭祖的过程暂且不提。
等二人回到白府后,时间来到了夜晚。
府里宾朋满座,吃着婚前的最后一场流水席,由于白玉郎明早要接亲,今晚不能陪客,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直奔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前,正巧碰见古月走了出来。
白玉郎最近忙的很,一直没抽出时间跟古月聊聊,见她要出门便随口问道:“你干嘛去?”
“白少爷,我爹生病了,我要去宫里一趟,去看看就回来,肯定不会耽误明天您和岐王大人的婚事。”
白玉郎没墨迹,从兜里掏出所有的银子递给古月:“去吧,给你爹买点补品,我这不急,你回不回来都行。”
“谢谢白少爷。”
古月接过银子收进怀里,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后院……
半个时辰后。
皇城。
“你回去以后把药放进水里喂白玉郎喝下去,圣上答应过了,事成后会放你和你爹离开皇城,并且给你父女俩一笔钱,足够让你俩找个地方安度余生了。”
古月看着文儿递过来的药,面露难色。
她是女帝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被送去白玉郎身边就是为了随时对白玉郎下手的。
当然了,她不是女帝的心腹,只因亲爹在宫里做事,被女帝掐住了命脉而已。
古月受过白玉郎的恩,当初在永宁宫的时候,白玉郎空手接白刃替她挡了一剑,还把文儿给揍了个半死。
这些恩情古月一直记在心中,所以现在……她纠结了。
“文大人……”
“怎么?舍不得?”文儿嗤笑一声:“呵!放心吧,这药只是暂时散掉他内力的,要不了他的命。”
古月听见这话没再吭声,接过文儿递来的药收了起来,道了声别,迈步朝宫外走去。
马上走到皇城门口的时候,角落里忽然蹿出一人,招呼道:“闺女!”
看清楚来人后,古月一喜:“爹,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刚才我出宫去倒那些畜生的粪,正巧碰见你进宫,我就寻思着在这等会儿你。”古锋挠挠头,憨憨的笑道:“有空不,跟爹在宫里转转?”
“好!”
今晚宫里的贵客不少,没人会在意两个下人在宫里乱转。
父女二人走在宫里的小路上。
入宫这么久以来,也是难得有机会让他父女二人这么自在。
古锋抬头看着高高的墙壁,感叹道:“当初进宫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是爹当初想的太简单了,本以为进了宫以后能衣食无忧,没成想啊,把你关在这里整整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怪我考虑不周……唉……”
“爹,你胡说什么呢!”古月宽慰道:“我被送去白府后,过的十分自在,白少爷之前还跟我说过,等你老了以后就把你接出皇城,再给我一笔钱,让我给你养老送终呢!”
“白少爷对你挺好的?”
“很好,不光白少爷,白府的月娘和那些下人对我都很好。”
古锋满意点头,笑道:“对你好就行,闺女,做人要知道感恩,白少爷对咱这么好,你可得好生伺候人家,可不能做对不起白少爷的事情。”
古月心一沉,强挤出笑容答应道:“知道了爹,您放心吧……”
古锋岔开话题,讲起了古月小时候的事情。
父女俩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十分偏僻,杂草丛生的角落。
古锋转过头,满眼不舍得看着古月,唇齿微动,呼唤道:“闺女……”
古锋说着,嘴角忽然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靠着墙壁瘫软在地上。
“爹!”古月冲上前焦急问道:“爹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你刚才跟文大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古锋口鼻窜血,费力的笑着说道:“我这辈子最在乎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我知道,我要是……要是一直活在宫里,你心里肯定挂念。”
“闺女,好不容易有了离开宫里的机会,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我先前出去放马的时候,把我攒的银子都埋在了刘记布庄后门的老槐树下面。”
“你……你去把银子取出来,就当是爹给你攒的嫁妆,找……找个好婆家嫁了吧……”
古月哭着摇头说道:“爹,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您等着,我去给您叫御医!”
古锋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傻了闺女……爹服的毒没人能救得回来。”
“其实从我知道你被女帝送去白府后,就做好了自尽的准备,只是今天才狠下心了,爹……不想拖累你……”
“趁我还有时间,你走吧,爹……爹就在你身后看着你,你千万别回头,要是回了头,爹会舍不得……”
古月泪流满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古锋笑着挥手道:“走啊,快走吧,爹看着你呢……”
古月咬着嘴唇,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古锋看着她的背影,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
片刻后。
他疲惫的闭上双眼,笑容十分满足。
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安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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