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燕拉过来一把椅子,说道:“来,坐!”
孙延召不太情愿坐在椅上,回道:“就你着急,我还急呢,还没吃早饭,没喝水,没上茅厕,没……。”
“停!停!停!”萧燕燕赶紧打断,一脸的鄙夷,“粗俗,书房之中用词文雅一些,可别污了这圣洁之气。”
孙延召心说这哪有什么圣洁之气,只有自己的一肚子怨气。
他气得口干舌燥,见旁的桌上还有一壶冷茶,就想要喝上一口,却被萧燕燕伸手拦住,“别喝啊,昨儿我喝剩的,都冷了,喝进去要闹肚子。你等着,我找人接水去。”
随后她起身,到院里喊人烧一壶好茶水,随后手中拿着一本诗集递到了孙延召面前,“喏,这就是今日要学的。”
孙延召粗略翻开一看,还以为是什么,不过是一本唐代诗集罢了。
萧燕燕道:“我不会的,你可要给我讲讲,你们宋人骑马打仗不行,吟诗作词最是在行。”
这其中一些,孙延召上学的时候也学过,真要拉下脸来讲,总能胡吹乱造一通,最后总结无外乎是什么体现了诗人不畏艰险勇于攀登;脱离官场心系国家;致远才行高贵品格之类的场面话!
但他如今只是一名三河村村民,奈何人设不允许啊,只好耐心解释道。
“燕燕姐,之前就说过了,我虽是宋人,可出身低微,村里连个正经的教书先生都没,哪里会什么诗词歌赋,你问我算是白问了。”
萧燕燕叹息一声,“德让哥哥一去不回,芸妹妹天天在家摆弄算盘,你倒好,日日不务正业,既然不会,那为什么不来上课!”
“我都不会写字啊,”孙延召讪笑道,“燕燕姐你忙,那我就先走,不打扰你读书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萧燕燕一拍桌子,喝道:“不许走,不会也要在一旁听着。”
孙延召赶紧说道:“我去木材店还有事,这要等到什么时辰啊。”
萧燕燕想了想:“等先生到了,你就可以走了。”
孙延召一想反正时辰也不早了,教书先生要不了多久就来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在这等一会吧。
萧燕燕拿起诗集,有模有样的读了起来;“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瓜帆一片日边来。”
孙延召在旁听的强迫症都要犯了,赶忙说道:“孤帆一片日边来。”
萧燕燕脸红了,问道:“你不是说不会吗?那怎么不是瓜帆?”
孙延召干咳一声:“我虽不会念,可也知道是孤帆啊。话说瓜帆又是什么?”
“你……”萧燕燕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她对汉字本就不算纯熟,这才出现了这种错误。
她接着又一连读了几首李白的诗,孙延召也一一给她纠正读音。又过了半个时辰,萧燕燕才堪堪读完这本诗集。
孙延召早已在旁拄着头,闭目养神,一本听下来,头昏脑涨,这书房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只想快点逃离此处。
这时门外有人说道:“姑娘,先生到了。”
孙延召好像听到了天籁之音,比萧燕燕还要更快起身。
萧燕燕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快从书房的侧门走!”
孙延召赶忙拉开帘子来到侧厅,刚要推门而出,就听有人进了书房,说道:“昨夜可读书了?”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他有心回去看看,可一想到于晓瑶,还先是算了。他准备先出城给张之白送些东西,等再回来时也差不多傍晚,该去于晓瑶那里了。
他不敢耽搁,穿好棉衣,出了府抓紧赶路。
……
时间飞逝,快到傍晚,孙延召风风火火的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于晓瑶的豆腐其实早就卖光了,在曾二的帮助下把架子放到了车上。
曾二更是早早做好了准备,等候“登徒子”的到来。
他大马金刀坐在横凳上,案板上插着一把磨得锃亮的牛耳尖刀,手中正拿着一块蛋黄酥放在嘴里咀嚼。
这块蛋黄酥乃是于晓瑶亲手所制,吃在口中,比起外面贩卖的更加香甜,一个下肚,身体里就好像有一个燃烧的小太阳,正向外一阵一阵涌着热气,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真是舒坦极了。
孙延召到了街口,从远处就见二人坐着,相距仅有一臂之隔。待他走近了见于晓瑶垂头丧气,眼角含着泪,心中怒气更盛。
曾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于晓瑶身上,注意到于晓瑶神色慌张,面带恐惧,身体微微发抖,这才发现孙延召来了。
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曾二这脾气说来就来,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孙延召就吼道:“好你个小贼,调戏我们汉人女子,别以为仗着有留守府撑腰就怕你,这事我曾二第一个不答应。你也打听打听我曾二是个什么人!再打听打听我手里这把刀够不够快!”
曾二一喊叫,周边的人群顿时围拢过来,这叫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别说曾二上来就挑起了民族对立,来了一出汉人对契丹人,一时间群情激奋。
但围观的人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一来见孙延召长相一表人才,从头到脚都是汉人的模样,二来街里街坊的谁不知道曾二是个啥人,他说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小半。所以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围成了一圈。
孙延召不怒反笑,心说自己还没发难,这浑人怎么上来倒打一耙,说道:“血口喷人!我何时调戏女子了?难道不是你欺行霸市,要抢人家做小!”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泼皮笑道:“二哥,兄弟不信你能干出这事来,就说你家的母老虎,你也不敢啊!”
这泼皮说完,旁人哄堂大笑,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很多人都对孙延召指指点点,显然他们也认同泼皮所说的话。
但曾二的一句话,却让街里街坊感到出乎意料:“谁说我要抢她做小?是大妹子自己说要到我家做小。”
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熟,曾二前脚刚说完,后脚已经有人偷偷去他家报信去了。
孙延召冷笑一声:“你也不瞧瞧你这模样,真会有人想嫁到你家?还不是你威胁砸她摊铺!”
那泼皮又笑道:“二哥,人家说的没错,你俩站在一处,我是个女的,也要选他!”
人群中的另一人说道:“曾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喜欢也不能用强啊!你家夫人要得知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一旁看热闹的女子对孙延召笑道:“弟弟别理那大王八,他长得就不像好人!”
“你们他妈的胡说!”曾二恼羞成怒,他一张嘴哪里吵得过这么多人,拔起砧板上的牛耳尖刀,跨过台子对孙延召吼道:“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曾二说起来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听说年轻时斗殴就闹出过人命,仗着有人疏通关系,又赔了许多银钱才得以逃脱官司。
见曾二持刀上去了,于晓瑶隐晦一笑,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来了,这事要是能成,也不枉她被曾二恶心了这么多天。
对她而言,这两人最好能躺下一个,要是程杰没了,这活儿也就顺利完成。但如果是曾二死了,那众目睽睽之下,他程杰也难逃干系,有这么多人见证,怎么也得先见官不可。当街杀人,即便是斗杀,那罪名也是不小的。
况且方才曾二又吃了她特制的蛋黄酥,原本那点理智很快便会荡然无存,那还不往死里干啊。
当然于晓瑶也可以一了百了,毒死曾二,以此来陷害程杰。可她这么多年就从没亲手杀过一人,毒药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街坊们见曾二持刀行凶,围观的人反而把圈子围的更小,更密不透风,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让他们少了日后可以炫耀的谈资。
曾二双目赤红,就觉浑身炽热,力大无穷,体内好似有使不完的劲,眼前的孙延召也变成了他平日里屠宰的羔羊。
“看我给你放血!”曾二持刀就往孙延召身上捅。
孙延召见利刃袭来,赶紧侧身躲过。他今日来是要讲道理的,就从没想过伤人性命,抬头对上曾二血红的双眼,这才觉得今天有点不太对劲,这曾二好像失去了理智,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曾二也不会什么把式,上去持刀乱捅。
而孙延召则尽力躲闪,周围的街坊看得过瘾,你一步,我一步,越是热闹就越是想往前凑,后面的人还要往前挤,眼看这圈子越来越小。
孙延召几番躲过刀锋,可几个撤步之后发现原本的空地已然不见,此时竟然背靠人群之中。
这时曾二又持刀冲来。孙延召眼角余光一扫,发现也无处躲了,就想要上前夺刀。突然人群之中两条强壮的手臂,死死拽着自己后背。
他几番想要挣脱,却并不顺利,转过头去,就见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而眼前曾二的刀锋却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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