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人,许久不见。”

    “传闻您身体抱恙,想来也不便出手。”

    “不若这般,我立即带着人离开,百年内不再进犯宁海!”

    “您也高抬贵手,饶过这些小崽子一命如何?”

    出乎所有人预料,那名魔修在拱手,姿态放的很低。

    尽管有传闻杨清流被废了,但他不敢赌。

    对方光是站在那都很可怕,让人提不起对抗的念头。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

    “就是你们那一门的话事人来都无用。”

    杨清流摇头,并不同意。

    还没有魔修能从他手里安然无恙的走掉。

    就是顶尖势力的魔门圣主都曾被其斩伤过。

    当然,那一战他也很惨,差点就死在那了。

    另一边,那名魔将惊怒,但还是压着声音沟通:“真人真要赶尽杀绝?”

    “我魔族大军中高手不少,您未必稳操胜券。”

    军中有很多年轻天骄,都是出来历练的,进行征伐,若是都陨落,绝对要伤筋动骨!

    “我仅此一剑,侥幸活命的,可以离去。”

    滔天气势顷刻间爆发,震散了云雾,剑气冲九霄,连雨水都被消融。

    同时,青虹剑嗡嗡作响,剑身上出现了些许裂隙,似是承受不住这股灵力。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杨清流不曾将目光聚焦,他嘴唇微启,声音响彻天际。

    所有人都迷茫,只有武允儿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下一刻,一道横跨整片战场的剑罡被横扫而出,带着炽热的火光。

    世间一切在这道剑罡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魔军四散奔逃。

    恶犬在咆哮,幽光大盛,尽全力抵抗。

    就是那名七景修士也祭出了宝器,在进行防御。

    可这都无用。

    剑罡洁白而纯净,无物不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片刻。

    “哧啦!”

    刀剑划过血肉的响起。

    璀璨夺目的炽光闪耀了所有人的双眼。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

    一切尘埃落定,众人抬眼望去,战场上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什么魔族的踪迹?

    就是道人与吕景也都消失了。

    唯有远处错位的山峰与天空中被斩成两半的云朵在提醒众人,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林府。

    一名老妪倚着桑树,双眸紧闭,口中不断念叨,在向上苍祈祷。

    以往,魔修攻城时,她都会这么做,期望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能大胜而归。

    雨下的很大,大到要淹没过往与回忆。

    她的眼神失了往日的灵动,显得浑浊。

    “想再见你一面。”

    “可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老妪撑着伞躲在树下,喃喃自语。

    六十年间,她时常会站在这,望着门口出神。

    而今,她感觉自己大限将至,好像要失约了

    另一边。

    街口的转角处,

    吕景深吸一口气,心头忐忑。

    他穿着一套与其年龄不相匹的婚服。

    “看起来怎么样?”

    吕景理顺了领子,见惯了大风浪的他,此刻竟是颇为紧张。

    “不错,很适合你。”

    杨清流面色含笑。

    这套婚服款式有些老旧,压在对方衣柜的最深处,显然放了不少年头。

    “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吕景轻舒了口气,脸色有些红润,显得年轻了些。

    杨清流知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事实上,对方的身体在龟裂,自丹田处有裂纹蔓延开来。

    他沉默片刻,笑着开口道:“快走吧,没有多少时间了。”

    “记得多烧点纸钱给我。”

    “可以的话,帮我看好那丫头。”

    吕景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杨清流一眼,语气轻松,扭头而去。

    他步履蹒跚,背影却分外的洒脱。

    这次,他们都没有说再见

    此刻,雨势渐停,天空中乌云散去,露出了那一抹湛蓝。

    雨后的阳光分外柔和,温暖而不炽热,金色的光洒遍人间。

    杨清流取出一串糖葫芦,来到了街角。

    在那里,一名少女泪如雨下,却不敢出声,捂着嘴巴,胸口剧烈浮动。

    “吃点糖吧。”

    “会开心一些。”

    他轻声说道。

    一个时辰后。

    那林府中,已找不见吕景的身影了。

    老妪同样换上了婚装,与身旁的那一件很搭。

    此刻,她双眸紧闭,面色安详,还保持着依靠的姿势。

    杨清流在屋顶伸了个懒腰,有些出神。

    他看见了两人相认,相拥,彼此倚靠着,坐在桑树下聊着家长里短。

    明知时间不多,他们却说的很慢,好似未来路远,来日方长。

    原来,林小小并未嫁人,只是领养过一个孩子。

    她一直在等吕景。

    曾无数次目送对方自府前离去的背影。

    她知道,对方身上的担子很重。

    她也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一直不来找自己。

    她什么都懂,可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向上天祷告,保佑他一路平安。

    一如那时,少年负剑而去,少女站在桑树下祈祷的样子。

    时间无情。

    改变了很多,却也让留下的那些东西弥足珍贵。

    杨清流从屋顶一跃而下:“走吧。”

    “去哪儿?”

    武允儿问道。

    她的眼眶还是很红,但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取酒,立碑。”

    傍晚,落日余晖,霞光醉人。

    杨清流在桑树下立了个碑,底下是林小小与吕景的墓。

    由于吕景燃烧了本源,肉体不存世间,

    杨清流便将那袭婚服放入,伴着那老妪。

    武允儿跪在碑前,泣不成声。

    她自小被吕景捡来抚养,有很深的父女情,此刻难过异常。

    杨清流站在门外,遥望夕阳。

    他的腰间多了个葫芦,里头是那半坛没喝完的酒。

    很酸,比不上他喝过的许多仙酿,却也能琢磨出一种名为怀念的味道。

    翌日。

    杨清流与武允儿再次见面。

    他在征求对方的意见,询问是否要随自己一同离开。

    虽然吕景的遗愿是想让武允儿离开这里,但杨清流尊重少女的意见。

    若是她真的不想走,杨清流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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