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空阳震惊瞪圆双眼,“这……这……”
她舌头打结,惊得怎么捋也捋不直。
关漓不动声色,手往半空中虚划了道弧线,瞬间,一张渔网“啪”地从空中掉落出来。
空阳直接跌坐到地上,连蒲团都掀翻了,表情万分惊骇……
“这就是我的秘密。”关漓低声解释道:
“这些天,我有意用各种借口支开你,不让你跟我下田,原因也在此。”
把最大的秘密坦露出来,关漓也有些忐忑,随后又释然了:
她心里其实早有预感,在同个屋檐下住着,日子久了,怎么可能瞒得滴水不漏?
外面雨声哗哗,正殿里却静得只有衣物摩挲的窸窣声……
空阳声线有些颤抖,“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喉咙咽动,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齿关打颤:
“难不成,坊间流传精鬼怪变成人的戏文话本,竟是真的么?”
关漓怔愣了下,忍俊不禁:
“我要真是精怪就好了,哪还会让江璟房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我第一时间就把他生吞活剥,为民除害!”
闻言,空阳迟疑了许久,鼓起勇气把手覆在关漓脸上,摸了摸。
感受到掌心下微暖的体温,空阳这才长吁出一口气。
从地上爬起来,空阳改成盘坐在蒲团上,咽了咽喉咙:
“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的奇遇,既然如此,也是施主的因果造化。多谢施主坦承相告!”
压下内心的震撼,空阳手探进海青广袖里,摸出一枚小小的旧木牌,放到关漓手中:
“前几日拾掇主持的遗物,贫尼找到了这枚户籍牌,施主拿着,以防万一。”
人心肉做,自从相识以来,关漓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空阳都心中有数。
没有关漓相救,她那日在菜市口,恐怕也逃不过江璟房的掌心,被他欺辱了去……
空阳叹气,感慨道:
“这几日,我见施主不顾日晒风吹、早出晚归,全副心思投在田事上,贫尼能看出来,施主是真心为百姓所想。说来也算机缘,主持的俗家姓名,和施主就差一字。”
关漓翻看手中的木牌,已经发旧了,但刻在上面的文字,依稀可辨。
她念出户籍牌上的名字,讶然抬头:
“管漓?”
空阳微微颔首,道:
“这便是主持剃度前的身份户籍,只是,主持比施主年长了十岁,施主切记,千万别在人前说漏了嘴,以免招来祸事!”
空阳合掌,朝她躬身行了一礼,谨慎叮咛:
“经过今日,江璟房对我们仇恨更深,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施主没有户籍,万一被他拿捏住把柄,就大事不妙了;
等云纹病一事了解,施主领了衙门赏银,拿着这个户籍牌离开福县吧。”
“不行!”关漓正色,握住她双手,郑重道:
“我走了,你怎么办?再说了,就算去到别处,万一又有新的地痞流氓呢,难道要一直像过街老鼠似的逃来逃去吗?”
她略微举起户籍牌,低声承诺:
“既然你赠了我主持的俗家户籍,我接管了她的身份,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后半生,无论富贵贫困,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空阳泪光在眼眶中闪烁,有些哽咽:
“真……真的吗?”
她有些恍惚,怕是在梦中,赶忙捏了捏脸颊。
关漓跪直上半身,前倾抱住她:
“从今以后,咱们相依为命,是彼此的亲人!”
空阳激动回拥住她,侧脸靠在她肩窝,用力点头。
同为女子,两颗孤独无依的心,在此刻骤然贴近,同频跳动……
“嘎吱——”
正殿门打开,天际乌云渐散,虽还有濛濛细雨,但阳光已经穿透了云层,重新倾洒下来……
关漓捡起地上的两顶斗笠,戴在空阳和自己脑袋上,提议道:
“我还得下田,留你和星河在庵堂里我不放心,不如就跟我一起吧?”
既然她的身份秘密已经被空阳知晓,涉及田耕,就没必要再刻意找藉口隐瞒了。
空阳立即点头,蓑衣也没披,就匆匆赶去后院。
土路湿滑,两人速度慢了许多,来到田边,雨已经彻底停了,风带着凉意推搡稻穗,扫过两人身体,格外舒爽……
关漓脱掉草鞋,让空阳抱孩子去树下等着,就独自绕着田埂研究起来。
她一边手拿着笔和本子,另一边手拿着从江家实验田里挖来的一茬稻禾,来回对比了几圈,也依旧没有头绪……
关漓额角微微冒汗,借着擦拭间隙,眺向树荫下,朝那边的空阳招手。
空阳背着孩子,目光全程没离开过她,因此一招即来。
关漓问道:“你还记得那日在实验田的施药过程么?”
空阳点头如捣蒜,当即回忆着步骤,细细述说。
“慢点说,”关漓扔了那茬禾苗,忙翻开笔记本,用笔认真记录着。
空阳语速放慢,好奇探着脑袋,看见她手中的笔,不似寻常的毛笔,在本子上唰唰地写满了陌生的小字。
关漓先记下江家实验田的步骤,确认和自己脑海里的也对上了,才开始补充庵堂农田的打药步骤。
她自言自语道:“那日,我从后院扫了草木灰,拎着生石灰到这儿……”
说着,手一挥,背篓立即从空间里掉落到两人脚边。
空阳只是瞥了眼背篓,安静点头,等待她下文。
关漓看了眼天色,摇头道:
“地龙和蚂蟥都是那日现抓现晒的,但是今日,日落前是晒不干了。”
——阳光不够猛烈,地面也是湿漉漉的,若是实打实地还原步骤,就得等明天。
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略微思忖,关漓在本子上记录了片刻,走向溪边,解释道:
“地龙我还有,先去捉蚂蟥,重组一步算一步。”
当着空阳的面,她拿出碎肉塞进芦苇茬里,伸到水草里等待。
诱捕到少许蚂蟥,关漓便迫不及待回到田边;
站在日光倾洒的空地,她按照那日的动作,把蚯蚓和蚂蟥一并弄到桶里。
“倒上草木灰和生石灰,闷死,再捣碎……”她回忆完,赤脚飞快沿着田埂来回跑,拎来背篓。
正要往桶里倒灰粉,空阳倏地开口制止:
“慢着!这些地龙的身体,怎么是青一节红一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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