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与祖母说清楚,不会让两位嫂嫂因我受累。”
裴景州问的是姜媚,裴景川却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足见姜媚在他心中的分量。
裴景州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用情竟然不比那女子少。
这就有点麻烦了。
他忍不住劝:“那女子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你非要给她个妾侍名分,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还想给她别的,就算母亲同意,族老们也不会同意,二哥劝你,还是见好就收。”
世家大族的子弟,一出生就能享受祖上积攒的荣华富贵,但相应的,也要承担起维护家族颜面的责任。
裴景川虽在家排第三,但他身为嫡出又自小被寄予厚望,他的妻子也要万里挑一才行。
裴景川并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劝告。
从小到大,类似的道理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了,在花楼那三年,他也曾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沉溺其中,不能失了体统。
甚至在和姜媚重逢以后,他都还在试图保持理智。
但当姜媚再次消失的时候,他才知道,所有的道理所有的规矩在姜媚这里都不管用。
他的身侧不能没有他。
“我明白,”裴景川颔首,裴景州的唇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就听到他说,“若我能做到见好就收,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什么玩意?
这世上还有他裴景川做不到的事?
裴景州眼眸微睁,难以置信地瞪着裴景川,见裴景川眉眼未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这个弟弟天资聪颖,一旦认定什么,便会倾尽全力做到,如今他认定了那女子,别的女子怕是再也入不了他的眼,更不可能让别人操控他的婚事。
裴景州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照着裴景川的肩膀给了一拳:“你小子,这辈子算是栽了!”
裴景川垂着眸,没有反驳。
他早就认栽了。
——
园子里早就搭好了戏台,下面也摆好椅子,放上瓜果点心。
姜媚到时众人皆已落座,只在最后一排留有一个空位。
姜媚走过去坐下,被坐在第一排的裴音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姜媚只当没看见,透过屏风扫了眼男宾席,前排空位很多。
裴景川还没来。
园子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要见他最好是去他住的院子,但如果他故意躲着她,今天也不一定能见上。
姜媚走了会儿神,回过神来时,听到前面几个姑娘正在小声讨论她写的话本子。
“你们看了明轩书店最近卖的那本叫《黄粱记》的话本子了吗?我觉得好好看,聚宝先生写得也太好了。”
“是啊,聚宝先生的行文细腻,将书中女子患得患失的心思刻描写得淋漓尽致,和我之前看过的话本子截然不同,先生一定是个特别温柔特别儒雅的郎君,若能见他一面就好了。”
姜媚对自己写的故事有自信,但她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受欢迎,听到那些赞美之词,她不由地勾唇,有些高兴。
她识了字,写了书,而且还十分受欢迎呢。
裴音音也和大家一起讨论着,无意中瞥见姜媚在笑,立刻不高兴了,扬声问道:“你笑什么,你识字吗?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姜媚正要回答,就见裴夫人带着众人朝这边走来,跟在裴夫人后面的正是裴景川。
今日要宴客,裴景川很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月白色绣雪松华服勾勒出他挺阔修长的身形,头上发冠雪白莹润,腰间配饰华贵,加上他俊美出众的容貌,行走间风华万千,惹人的紧。
好些人看痴了去,反应过来后,立刻害羞低头,但又忍不住抬头再看。
姜媚并未躲闪,一直盯着裴景川看。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裴景川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应县,若是见到询儿,也该有消息传回来。
她实在是很想见他。
姜媚目光灼热,裴景川却恍若未觉,跟着萧氏在屏风后落了座。
都半个月了,他还是生气不想见她吗?
姜媚忍不住皱眉,裴音音见状冷哼:“某些人真是不知羞,眼珠子都快黏到我三哥身上去了。”
裴音音没有点名道姓,但听完她的话,在场的人全都朝姜媚看了过来。
姜媚并未羞涩,甚至对裴音音有些感激。
她正需要机会向裴景川表忠心呢。
她无视众人的目光,坦然道:“三公子丰神俊朗,万里无一,我没见过世面,被他吸引对他倾心也是人之常情。”
裴音音方才已经见识了姜媚的厚脸皮,但她没想到姜媚当着自家三哥和这么多宾客的面还敢说这样的话。
她气得不轻,越发觉得不能让这种狐媚子缠上自己的崇拜敬仰的兄长,恨声道:“肤浅,无耻!我三哥才华横溢,你却只能看到外在的皮囊,真是俗不可耐!”
姜媚没有反驳,裴音音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俗人。
裴音音以为姜媚不反驳是被她说得羞愧难当了,立刻乘胜追击:“我刚刚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可识字?可读过一本书?可知方才我们讨论的是什么?”
裴音音认定姜媚目不识丁,一定会当众出丑,如此也能让姜媚知道自己和这些大家闺秀的差距有多大,三哥绝不是她能肖想的人。
“回六小姐,三公子教我认过一些字,还借了不少书给我看,方才你们讨论的《黄粱记》是明轩书店新出的话本子,碰巧的是,我和攥写此书的聚宝先生是旧识。”
姜媚答得很快,语气平稳,不卑不亢。
裴景州听完碰了碰裴景川的胳膊,小声嘀咕:“她胆儿挺肥啊,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祖母今日是要替你相看,她这么毁你名声,就不怕祖母发怒?”
教人识字那可是要手把手教的,孤男寡女、肌肤相亲,哪个闺阁女子受得了未婚夫婿与人如此亲近啊?
裴景州觉得姜媚有些太恃宠而骄了。
裴景川往裴景州的杯子里添了些茶,而后将一块桂花糕塞进裴景州嘴里:“字是我教的,书是我借的,她又没撒谎,有什么不能说的?”
裴景川塞得急,裴景州险些被噎住,他说不出话来,连忙喝茶把那点心灌下去。
再抬头,就看到裴景川眸底的亮芒。
他这三弟怎么瞧着有点儿……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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