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校长,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没什么要帮忙的,陈老师,王老师,我可以找你们聊聊吗?”
“……这,王老师?”
“不好意思,我老婆生病了,等我回家呢!”
“秦校长,我家里也有些急事,想先下班了。”
这天,秦元玉上午由区里负责人陪同到校开了全校教职工大会……中午带着满腔热情,到食堂和老师学生一起吃饭,热情询问他们对餐食的意见……下午努力向教职工问好……
眼睁睁等到了放学时分,手机还在安逸地沉静,秦元玉感觉入了春的气温越来越冷,办公室的空气像结了冰、没法让她再坐下去,忍不住打开房门,主动寻人。
同楼层的几间办公室内,已空寂一片,连灯都关了。只有总务办公室内还亮着灯,有动静。
敲了门,推开,秦元玉见上午在校门口迎接她进校,中午坐在一起吃饭,下午陪她在松宁三中内熟悉环境的总务副主任陈林浩迎了过来。
他身后年纪较大,各部门负责人见面时只淡淡打了一声招呼的总务主任王岩只管自己背起了包。
秦元玉已请人事负责人提供了全体在职教师的简介,下午在办公室中翻看过,知道陈林浩兼着六年级两个班的数学教学,王岩负责八年级两个班的物理课。
这两门课,恰是秦元玉身为区内双料学科带头人的课程,正好她也想就食堂问题与负责总务的中层沟通,因此,很想留下两位详细聊聊。
没想到,她这新校长上任的第一天,第一次开口相邀,就被两位直接拒绝了。
总务办公室的空调没开,暖融融的春风带着热情从没关的窗户中吹进来,立即被冷凝了,僵滞在室内,让秦元玉相当尴尬!
陈林浩三十多岁,相对年轻些,有些不好意思,在秦元玉面前犹豫着,看了又看王岩的脸色。
年过五十的王岩两鬓全白,不客气地说完,冲秦元玉微微点头,毫不犹豫地擦着她身边,自顾自走出了办公室。
见陈林浩还在原地没动,王岩嘴角不愉快地往下拉了拉:“你不是家里有急事吗?怎么不急了?”
秦元玉心中波澜起伏,面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帮陈林浩拎起了背包:“快回吧,家里有事别耽误了!有机会,我再找你。”
陈林浩点头,匆匆追着王岩下楼。
整个楼层,随着两人的离去,飞快地寂静下来。
秦元玉能听到下面三层的教室内,有滞留在校的学生迫不及待放学的追逐与欢呼声。
落差,如天边的颜色——夕阳在乌色的云层边徘徊,上方彤色的天空更显广阔明净,乌云下方,却是深沉暗抑!
“呵,怎么这样呢?”
孤零零的秦元玉低下头,表情中终于露出不被尊重的伤感与疑惑,转身回自己的校长办公室。
站在桌边,她不甘心地又看了看手机,见那期待有回音的微信群依然固执沉默着。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对她热情的问候作出回应,一个字都没有!
进入教职岗位二十余年,秦元玉从来不知道,也从未体验过——一个学校的负责人,会遭遇如此尴尬的冷场。
这冷场,比她上午面对松宁三中全体教职工讲完话,听到不情愿而稀稀拉拉的掌声还要无情!
她,感受到了松宁三中全体工作者的不欢迎!
如此气氛,让习惯了原示范校办公室内热热闹闹、时不时充满欢声笑语环境的秦元玉受不了!
可第一天上班,就这样什么也不做,自顾安逸地回家么?
秦元玉不甘心!
转向窗前,她把紧紧关闭的窗户打开。
葱茏的绿化压抑、积蓄的清新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徐徐的风,却拌着王岩不满意的催促:“小陈,行了,你再卖力,能弄到个职称么?”
“我感觉秦校长还是挺……”陈林浩挣扎着,往楼上看了一眼。
王岩不耐烦:“你赶紧把车开出去,不然,我的车堵在里面,出都出不去!还有什么啰嗦的?”
随着两人艰难地倒出自驾车,带出最后几位学生匆匆跑出大门,秦元玉面对的松宁三中,是彻底冷场了!
“我感觉,这一把有点难,还是向前,在寻找机会……噢,两边打野都要见面了……砍倒,不要拉扯,不要拉扯!哎,无效走位!……还可以,还可以,对拼呀……漂亮,精准定位,艾希这一箭漂亮!漂亮!又让对方中箭了……噢,击毁了对方防御塔!……五十的血量,回得快一点,快一点!啊呀,就差一丝血!……雯琳,雯琳?”
秦不觉感觉,应该只有回到屏幕的电竞画面前,和搭档一起尽兴解说,才有机会忘掉“豆腐腰”不断叨扰他的烦恼!
可这一天,他与合作两年多的搭档谭雯琳一起戴着耳麦,坐在屏幕前,对着激烈的赛事录像,进行着解说练习,却发现不对了!
谭雯琳完全不在状态,开局十多分钟,几乎一句话没说。
秦不觉一个人像唱独角戏,说得口干舌燥,说得心烦意乱,感觉再说下去,快要冷场了。
无奈,他按下了暂停键,转看谭雯琳,这才发现她两眼呆愣,空空盯着屏幕,心思早都飞了。
“你怎么了?”他用手在谭雯琳眼前轻轻挥动。
戴着耳麦的谭雯琳依然魂游,甚至眼中蕴起了泪水。
“嗨,你不是生病了吧?”秦不觉犹豫再三,还是学着自家奶奶用手背拭了拭谭雯琳的额头。
这一拭,更让他心惊——谭雯琳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谭雯琳终于反应了过来,平时笑眯眯的眼睛忽然睁圆了,看着秦不觉语无伦次:“我没事,没事……秦不觉!你说我怎么会没分清楚呢?你说我是不是要被终结了啊?”
“你怎么了?什么没分清楚?你没参与游戏啊!”秦不觉被她的状态弄得糊涂了,抓了瓶水塞在谭雯琳手里,试图安慰,“这一局,我们之前解说过,也没见你这么投入?”
谭雯琳握着瓶装水,看着屏幕更显慌乱:“可我投错角色了呀!”
“到底你投了什么角色啊?”秦小觉从脖子上取下耳麦。
“我投错应聘学校了!”谭雯琳的眼泪落了下来,“我以为自己接到招考通知是的临江中学,谁知是临江附校!”
“啊——?”一听“临江附校”,秦不觉呆了,拧开的瓶装水盖子掉在了地上。
“你知道:这两所学校名字相近,可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谭雯琳抓住秦不觉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十分急切!
因着自家老爹和小姑,秦不觉都认识了临江附校的汪校长,哪里会不清楚这个区别?
临江中学是仅仅屈居五顶尖、九名校之外的市级示范校,和他老爹的示范校在同一层级,每年报考的学生也是趋之若鹜。
秦不觉也弄不清:为什么那个被人乱丢垃圾,甚至要校长打扫垃圾的临江附校,是怎么和临江中学名称中有重合的?
这两所学校,也并不在已改造变迁的临江路上,甚至,还隔着好几个街道。
秦不觉不敢告诉谭雯琳:临江附校属于“豆腐腰”,连师生打场正式的羽毛球都要问他老爹借场馆!
“那个……那个,你只收到一所学校的招考通知吗?”想了好一会儿,秦不觉才敢含含糊糊地问。
谭雯琳在搭档面前也不要形象了,抹着眼泪鼻涕,点头:“怎么办?我不想进临江附校!我昨天去面谈,校外的人都说这所学校不好,听说我是去面试的,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谭雯琳一想到昨天,家长与路人听说她要面试临江附校的老师,霎间古怪的表情,闭口的闭口,走开的走开,只剩春风卷出校内的垃圾,吹在她的脚边,她就感觉心里塌了,像游戏里的防御塔被炸毁了一样!
秦不觉也安静了!
他的手,无意中按了游戏启动键。屏幕中酣战又起,热闹无比。
可两个电竞解说员呆坐在一起,谁都开不了口,让室内出现古怪的冷场。
纵然秦不觉电竞解说口才出色,可面对搭档如此棘手的难题,他也给不出方案!
游戏是游戏,只要不是正式比赛,输了可以再打一局。
毕业生的应聘,事关出了校园的第一个职场与生活生存,一心想在东海市扎根落户的谭雯琳输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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