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练，洒落在白鹿城的主街上，将青石铺就的路面映照得银白一片。
夜色深沉，星辰稀疏，仿佛是天幕上点缀的点点珍珠。
白鹿城主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江下和玉婵娟两人并肩而行，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异常清晰。
一青衫、一白裙，郎才女貌，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看上去，二人倒也是十分般配。
可惜江下虽是大周文试第一，却是天弃之人，无缘修行，而玉婵娟不仅是玉帛书生之女，自身还是一位高阶修士
“文台？”江下听到这句话，身形微微一滞，这个词于他而言还是首次听到。
江下只知在册学子文力分为九品，九品上便为书生。
但是书生的境界划分，他却是不知。
虽然这三年他一直在文安书院，但毕竟只是一名杂役，阶层不同，导致他根本没机会接触一些东西。
而且江下也从来没有刻意去问过，文安书院三年，江下除了去贫民窟教学外，他给书院众人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活干的非常勤快。
江下一人，可顶三个人用。
不过，这也导致了书院其他杂役不满，江下干活卷，其他杂役就有些苦不堪言。
不然“腾哥”三人组也不会处处针对自己，江下一念至此，还真有些怀念那三人。
只是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们三人如今处境如何，有没有成为文安书院最杰出的杂役
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如愿了吧。
文安书院一处偏房内，三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前，神色有些怅然若失。
瘦子看向中间一人，问道，“腾哥，江下文宫文试拿了第一？”
“嗯”，王腾点了点头。
瘦子又忍不住开口道，“腾哥，他怎么这么厉害？”
“我怎么知道”，王腾有些不耐烦回应道。
胖子此时眼神一亮，喜道，“我觉得他越厉害越好。”
王腾闻言一愣，好奇道，“怎么说？”
胖子解释道，“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回来卷了。”
“话虽如此”，王腾有些迟疑道，“可”
“可什么？”胖子无所谓道，“其他的也不是我们杂役该考虑的。”
王腾这才点了点头，“不错，毕竟我们的目标就是成为书院最杰出的杂役！”
“哈哈”三人对视一眼，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赶紧睡吧”，王腾嘱咐道，“明日还要早起扫地。”
“好嘞”
这边，江下在玉婵娟口中第一次听到了“文台”，书生的境界他终是能够了解到了。
“如何凝聚文台？”江下沉声问道。
玉婵娟轻启朱唇，看着江下微微颔首道：“学子在文力达到九品之后，若能再进一步明道，在体内凝聚出文台，便可晋升为书生，而书生，实则便是文台境的修士。”
江下听得入神，他忍不住继续追问：“那文台境之内，是否亦有等级之分？”
玉婵娟微笑答道，“自然是有的。”
她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生温暖。
玉婵娟接着说道：“文台境，确实分上中下三境，亦分九品，三品一境。
江下停下脚步，认真看着玉婵娟，听着她讲述。
玉婵娟也止住脚步，继续说道，“下境三品的书生，文台初凝，尚显稚嫩，需要不断修炼以稳固文台；但文力凝练，威力已远胜于九品文力。”
“那处于中境的书生呢？”江下好奇问道。
“中境三品的书生，文台已经稳固，可以开始尝试运用文台之力，施展出各种神奇的法术；”玉婵娟解释道。
江下缓缓点头，刚欲继续询问，
玉婵娟却已先行开口，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流淌，清脆而动人。
“上境三品的书生，已非寻常之辈。”玉婵娟轻轻叹息，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他们的文台已大成，宛如一座巍峨的宫殿，在胸中屹立。每当意念一动，文台之力便如滔滔江水，汹涌而出，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
她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那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秀气。
玉婵娟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上境三品的书生还能引动天地之力，与天地共鸣。他们施展的神通之术，可借助天地之势，威力无穷。”
玉婵娟说到这里，迈步朝前走去，江下也连忙跟上，
两人继续并肩前行，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洒在两人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玉帛书生处于何境？”江下好奇问道。
玉婵娟看向江下，“你觉得呢？”
江下略作沉吟，脑海中浮现出当日玉帛书生与黑衣人交手的情景，以及当日他们之间的对话。
玉帛书生似是被黑衣人称作伪书生。
江下沉吟片刻，试探性地回答道：“莫非是文台下境？”
玉婵娟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江下，声音低沉道，“我父亲，以及大周绝大多数的书生，实际上都处于伪文台境。”
“伪文台境？”江下不禁一愣，回想起胡生曾经提及的关于书生登记在案的说法，随后道，“是否因为未能登记在案？”
江下记得胡生曾提及，只有经过正式登记在案的书生，方为真正的书生，否则皆被视作伪书生。
哪知江下说完，玉婵娟轻轻摇头，否定了江下的猜测。
“不是？”江下有些诧异。
玉婵娟轻轻摇头，“登记在案只是形式上的认可，真正的关键在于能否真正掌握文台之力。”
“伪文台境的书生，虽然勉强在体内凝聚出了文台的雏形，但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无法真正掌握文台之力，其实力与真正的文台境书生相去甚远。”
玉婵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江下，声音低沉道，“真实原因是因为人为干预\"命数\"，伪文台境只勉强在体内凝聚出文台的雏形。”
江下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人为干预命数？
他停下脚步，看着玉婵娟，道，“难道说，命数真的可以被人操控？”
玉婵娟轻轻叹息，似乎也被这个话题所触动，她缓缓道：“是的，命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操控。但这种操控并非直接控制，需要一些手段。”
说完这句话，玉婵娟看向江下，“例如，通过‘代笔’的方式。若是以他人之手代你创作文章，虽然能够获得命数，但这样的文力虚浮，空有境界而无相应的实力。”
江下皱眉，试探性地问道：“难道玉帛书生也有代笔？”
“不是”，玉婵娟轻声开口，再次否定了江下的猜测。
江下一头雾水看向玉婵娟，“那是怎么回事？”
“如果让某一人只看你的文章，你会不会获得命数？”玉婵娟开口道。
江下眉头微蹙，他明白玉婵娟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只看一个人的文章，时间久了，他这篇文章自然有机会获得命数。
“若是长期如此，应该可以。”江下沉声道。
玉婵娟转头看向江下，继续道，“那如果让一群人只看你的文章呢？”
江下瞳孔微微一缩，沉默下来，他当然清楚玉婵娟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在大周只有寥寥数人是真文台境”，玉婵娟看着江下，低声道，“知道这个真相，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无需玉婵娟再继续多言，江下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文宫、书院、文报馆，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如文报馆内，若一段时间只抄录某个人的文章供天下读书人阅读，这样一来，恐怕他就能在短时间获得晋升！
而且皇城、书院通过这些手段就可以打造出伪书生。
不过江下想到此处，眉头却是一皱。
江下看向玉婵娟，“既然存在这样的手段，可以干预‘命数’，为何大周的书生数量却仅止于此，仅三千之数？”
江下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可以通过一些隐晦手段干预“命数”，造就伪书生，那大周书生的数量不应该这么少才对！
二人交谈间，已经快要抵达文宫的休息之地。
“一是没有必要，二是不敢。”玉婵娟语气凝重回应道，“再说三千书生只是大周明面上的实力。”
玉婵娟看着江下，“你之前只是一名杂役，了解甚少。有些隐秘了解多了对你有害无利。”
江下闻言刚要开口继续询问，玉婵娟却紧接着说道，“别问，暂时你还不用了解背后原因。如果有一天你到了那个层次，自然也就明白了。”
江下听闻此言，心中虽然好奇，但也明白玉婵娟的用意，于是点了点头，将这份好奇暂时压在心底。
现在江下没有踏上修行之路，只是一个普通人，了解太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沉默了片刻，江下又突然问道：“不知文宫宫主现今是何等修为？”
玉婵娟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宫主的修为，据公开所知，乃是六品文台，位列中境，距离上境只差一品。”
“公开？”，江下有些意外。
“没错”，玉婵娟解释道，“据我父亲所言，宫主公开的修为乃是中境，但真实修为恐怕无人知晓。”
“文宫宫主为何要隐藏修为？”江下有些不解问道。
“这些我也不知”玉婵娟说完，有些好奇看向江下，“你似乎对修行之道颇为上心？”
“多了解一些，总没有坏处。”江下笑着回应道。
江下说完，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微微叹息道，“今晚月色不错，只可惜月明星稀。”
江下说着，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
“你想扯开话题？”玉婵娟注视着江下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还能谋划什么”，江下苦笑道，“不过是想保命罢了。”
然而，玉婵娟的声音却如清泉般自身后传来，“你想走寒门那条路？”
江下身形一顿，回首望向玉婵娟，眼中满是惊讶，“你说什么？”
“寒门证道”，玉婵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这是已知无需在册，便能入道修行的唯一方法。”
江下沉默下来，这件事他不想有其他人知道，更不愿让身边的人涉险。
即便是文安书院的张先生和胡生，他也未曾提及分毫。
寒门这条路古籍中有所记载，但是似乎很少人尝试，江下不得不慎重。
万一寒门证道这条路会牵扯一些他所不知的隐秘
在没有成功之前，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即便是贫民窟那些人，江下也没有告知。
他实际上也只是去教学，只是教学顺序，参考了寒门证道六个步骤，启蒙、识字、明理、积学、修身、立志。
不过江下心中也清楚，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
而且如今，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贫民窟那些人。
不过圣上已经下令，短时间他们应该无忧，至少在自己出事之前，他们是安全的。
“你想多了”，江下突然无奈道，“寒门那条路我倒是想，可太难了。”
“原本我也这么认为”，玉婵娟目光盯着江下，“寒门证道太过艰难，我本以为你只是诗词好一些而已。”
“不过”，玉婵娟话锋一转，“推恩令，师说一出，让我看到了你寒门证道的可能！”
“什么可能？”江下故作疑惑道。
“开创一种全新的文脉的可能。”玉婵娟沉声道，“若能开新文脉，你的寒门之路自然也能走通。”
江下瞳孔微微一缩，他没想到玉婵娟对寒门证道，也了解的这么多。
“开创全新文脉？”江下沉默片刻，道，“寒门证道需开创新文脉吗？”
“这是后人根据寒门证道的要求推理出来的”玉婵娟轻声回应道。
然而下一刻，玉婵娟一句话，让江下愣在当场。
“不要走寒门这条路”，玉婵娟神态突然凝重万分，看着江下，“这是一条绝路！”
“绝路？”江下心中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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