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下站在星陨神阙第八层有些发懵。
巨塔每一层都仿佛是一个世界，他刚才径直穿过一层层天幕，直接抵达了第八层。
这时，江下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年轻人，你来了。”
江下一怔，缓缓转身。
一个极其普通又诡异的中年人正站在江下身后。
之所以说普通，是因为江下没有从中年人身上感受到气息任何波动。
诡异，是因为中年人身上竟然连生命气息都没有，彷佛一尊雕像。
江下看着中年人，下意识问：“你是”。
中年人看着江下一笑，解释道：“我是第八层的塔灵。”
“塔灵”，江下瞳孔一缩。
这中年人和他在第二层遇到的老者不同，既然中年人自称塔灵，那也就是说这座巨塔诞生之时，这中年人便存在。
江下忍不住问道：“前辈，敢问这座星陨神阙，到底是什么来历？”
从一开始江下被吸入塔底时，江下便有所怀疑。
江下对这一幕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简直和传说中的七宝玲珑塔别无二致。
尤其江下又在巨塔第二层又见识到“望乡台”。
虽然这两者合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但和江下所在世界的联系实在有些紧密。
若说这个世界出现了华夏神话传说中的宝物只是一个巧合，那“望乡台”不仅名字相同，甚至作用都有一部分相似之处，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中年人目光凝视江下，问道：“年轻人，你为何对星陨神阙的来历这么感兴趣？”
“这”江下沉默片刻，道：“这样一件圣级至宝，难免有些好奇。”
“是么？”中年人微微点头，说了一句让江下惊掉下巴的话：“星陨神阙只是一件仿品，是仿照一件神器所铸造。”
江下瞳孔一缩，急道：“仿造的什么神器？”
然而，面对江下的提问，中年人却没有回答。
他目光平静看着江下，突然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句话你从何得知？”
江下闻言，目光微微一凝。
这句话是他当初回答叩心三问时所说，没想到这个中年人竟然知晓。
只是，星陨神阙一直在妖域，还是云隐半圣的小世界内，这塔灵又是如何得知？
面对中年人的疑问，江下选择了闭口不言，他不是这方世界之人，即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江下也没透露过。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而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句话出自《易经》，不属于这方世界。
中年人见江下不语，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又道：“凡事皆有一线生机，此一，便是众生的变数，这句话可为真？”。
江下愕然，中年人刚才这句，也是他在文庙秘境内说过的话。
当时，江下回答叩心第二问，众生何存？江下便是以此作答。
大道五十圆满，天衍四十九，意味着天地之间总有缺陷，而那遁去的一，便是变数，也是一线生机。
即便天地不存，众生亦能在这一线变数中求得生存。
面对中年人的提问，江下这次缓缓点了点头。
倒不是江下自大，而是对自己老祖宗的信任。
“那就好”，中年人竟松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江下疑惑看着中年人，不仅问道：“我这句话的真假重要吗？”
“重要么”中年人低语一声：“重要，也不重要。”
“嗯？”江下疑惑，中年人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中年人目视江下，轻声道：“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两界山”就是因你这句话而开。”
“什么？”江下一愣。
两界山断裂，是因为自己这句话？
这牵扯的因果太大了！
这岂不是说十年后妖族祸乱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更可怕的是，按大白先前所说，那些界外生灵，也会在天地意志融合前，对这方世界出手。
因为天地意志一旦融合，那再想进入这方世界可就难了。
因为即便是这处大界，已经到了天地末期，可有完整的天地意志在，也不是一般生灵能够入侵的。
中年人似乎看出了江下心中所想，又开口道：“之所以又说不重要，是因为即便没有你这句话，两界山也会断开，让天地意志再度融合。”
“只是因为你，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
中年人说完这句话，江下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如果是这样那还好。
否则，这件事一旦被揭开，自己恐怕会被亿万人族所指责。
江下心中念头急转，忽然笑了起来：“我这句话如此重要，那岂不是意味着我对人族有着莫大的贡献？”
中年人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江下幽幽地说道：“那么前辈，您不打算给点什么表示吗？”
江下的话音刚落，中年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你一向都这么直接吗？”中年人忍不住问道，“做事就只为求回报？”
江下神色一正，认真地说：“并非如此，前辈此言差矣。”
中年人看着江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反问：“那该如何解释呢？”
“我做事当然不是为了回报。”江下缓缓说道，“但是，众生的存亡都系于我这句话上，这么大的功绩，如果前辈您没有任何表示，恐怕会遭到世人的非议。”
“好人如果得不到好报，那以后谁还愿意做好人呢？”江下故作严肃地说道。
“哈哈……”中年人难得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还是在为我们着想咯？”
江下老脸微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我只不过是一个塔灵啊。”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应该去找人族圣人要奖励才对。”
江下闻言，脸色一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中年人话锋一转，突然又道：“你既然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你与我有缘。”
江下闻言，眼睛一亮，看来有戏。
中年人上下打量着江下，道：“你肉身修为不错，而且应该是在短时间内接连突破。”
江下缓缓点头。
“你的肉身短时间已无法继续提升”，中年人略有遗憾说道。
江下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肉身修为接连突破两次，江下隐约有感，肉身境界想短时间内再次突破会很难。
中年人又道：“你神识也不错，也相当于书山九重修士的水准，并不弱于你的肉身。”
江下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前辈可有神识修炼功法？”
中年人含笑，“你只想要一部功法？”
江下顿时沉默下来，他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中年人如此一说。
江下就明白，只要一部神识功法，似乎有点亏。
江下上次和白芷一唱一和的勒索青萍老祖，就吃了一次小亏，能多要的时候，绝不能手软。
“而且”，中年人又道：“你还修有本源之力，说明你正在走一条有望成圣的路。”
中年人见江下不语，继续道：“肉身、神识、本源之力都不错，但，你可知你现在最欠缺的是什么？”
“还望前辈指教。”江下恭敬说道。
“缺一点火候”，中年人回应道。
“火候？”江下面露疑惑。
“没错”，中年人指出江下的问题：“你修行时间与其他修士相比，实在太短太短，这就是你欠缺的火候。”
“你的肉身、神识甚至是你所走的圣路皆存在这个问题。”
“我虽然也不知你的圣路是什么”，中年人语气平静道：“但是没有时间沉淀，无论什么路，都不可能入圣。”
江下闻言一怔。
他尝试走的圣路是——三不朽成圣，即立德、立功、立言。
但江下确实忽略了一个问题！
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这里面很重要的一个点是，即使过了很久也不会被废弃，才能叫做不朽。
江下虽然教化万民，立言、布道，可是这些都没有经历时间沉淀。
到底能不能做到虽久不废，谁也不知道！
但江下没有时间了，十年之期将至，这条圣路，又怎么走通？
按中年人所说，不光是江下的圣路，甚至他肉身、神识也无法成圣。
也就是说，江下的肉身不可能短时间达到晨钟暮鼓九响齐鸣，肉身成圣的境界。
而江下神识对应的是寒门大道，即便江下补全寒门大道所缺，也不可能短时间入圣。
江下又沉默下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不过仅过了片刻，江下神态便恢复如初。
中年人看着江下，有些意外道：“难道你不气馁？”
江下一笑，“前辈，我觉得想那么远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先走好眼下的路。”
中年人凝视江下，赞叹道：“善！”
不过，江下紧接着问道：“前辈指出晚辈的问题，前辈可是有办法弥补？”
中年人看着江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片刻，中年人才道：“这星陨神阙以及里面的圣器皆不能给你，想必原因你也已经清楚。”
“不过”，中年人话锋一转，“我可以为你开启一次星陨神阙，它的每一层便相当于一座世界，你有八世时间，来弥补你欠缺的火候！”
江下一愣，连忙问道：“那外界现实时间？”
中年人解释道：“星陨神阙之内，每一层每一世的时间流速，皆相当于外界的一个月。”
“去吧。”中年人话音落下，其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缓缓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第八层空间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如同塌缩般，以一种不可抗拒之势朝着江下猛然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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