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天前的深夜,乐潇院李双晚的屋中。

    顾星言席地而眠,忽的,屋中衣柜的门板上传来轻轻的两声叩响声。

    顾星言立即睁开眼,看了眼床上呼吸均匀的李双晚一眼,立即打开衣柜门进了密道。

    二人往里走了数丈,欧江林才停下脚步。

    密道里,灯火通明,欧江林脸色发白地递过一封密信:“主子,四九城来的,陛下他,于两天前子时左右在帝寝殿里就寝时被近身太监勒颈身亡。”

    顾星言脸色唰地就变了,一把打开信,信是他的太子兄长写的,写得很匆忙,一向冷静的兄长那几个字写得歪七扭八,可以看得出来,写信时手在发抖。

    兄长身子极弱,前世自他被找到送回大梁后,这个年长他十岁的兄长对他极尽宠爱。

    他尽整个大梁国力,遍寻名医,只求能解了他身上的毒,让他恢复记忆,就连他自己日日遭受病痛折磨也未如此兴师动众过。

    临终前,将传位圣旨和玉玺交到他的手上,牢牢地抓着他,涌血的嘴里吐出几个字:“小九,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那年兄长四十岁,比太医的预言多活了五年,是杨洛出手。

    可惜兄长久病缠身,纵然杨洛医术冠绝天下,也只能为她续五年命,无法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

    他身中剧毒,缺了最为关键的那味药,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前世他们这位宠妾灭妻,生性凉薄的父皇没有那么早死。

    直到三年后,他才驾崩,将一个烂摊子一样的大梁扔给满身病痛的兄长。

    当然,上一世的父皇死得也不光彩。

    兄长在位五年,轻赋税,与民生息,一揽大梁颓势,几年内就让大梁国力剧增,挤身五国之首。

    难不成这一世,因他早早被找到的消息传回大梁,而他又迟迟未归,所以陈贵妃与其母族便坐不住了,提早对父皇下手了!

    那兄长和母后,将何等危险。

    “那个太监呢?”

    欧江林面色灰败:“听到动静的禁军当时就冲进了帝寝殿,可只听到那个洪公公说了一句‘娘娘老奴不负您所托’就挥刀自刎了。”

    “帝寝殿里哪来的刀?”

    欧江林摇头:“听说是一把极细小的薄刃,藏在腰带里,见陛下没了气息,在禁军进来的那一刻立即掏出此薄刃自刎了。而且洪公公伺候陛下已有数十年,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对陛下动手。”

    顾星言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关节咯咯作响,谁人不知道,父皇身边的那个姓洪的老太监虽是先帝留下来的,伺候父皇已有多年,但母后对他有救命之恩。

    多年前的春天,这老太监随父皇及一众文武大臣春猎,丛林深处突然蹿出来一头豹子,直扑父皇,洪公公以身挡豹,后心被挠了一爪子。

    是随在父皇身边的母后拿出珍藏的护心丸,护住了他的命脉,等来了太医,捡回了一条命。

    自那以后,他对母后的救命之恩深为感激。

    父皇原本因他是先帝安排的人而不喜,此事一出,也深信于他。

    欧江林急得噗通跪地:“皇后娘娘如今被众禁军围在了坤宁宫,就连太子殿下也寸步难行。主子,咱们得立即回大梁啊。”

    顾星言伸手将欧江林从地上拽起来:“回府。”

    大步回到顾府,梁天佑,舒文博等一众亲卫齐齐站在院子里等他,个个面露焦虑之色。

    “欧叔,舒文博,梁天佑,你们三人随我进来。”

    “是。”

    进了书房,顾星言环视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下令:“梁天佑,你带上五十人现在就走,每隔三百里留下五人准备三百匹好马匹和粮食。每三百里我们会休整三个时辰,你即刻出发,脚程要快,在通州城等我们。”

    通州城是大梁与北晋边境相连,是大梁的第一座城。

    “是。”梁天佑领命当即就走。

    他清楚九哥这样安排的用意,在北晋,每三百里便有一个欧叔建立的据点,有专门的通信渠道,他先飞鸽传书给第一处接头人,待他接到命令立即安排,同时这人再飞鸽传书给下一个据点的接头人,一层一层通知下去,最是节约时间,也最有效。

    而进了大梁,凭通关文牒便可在官驿换马和补给。

    顾星言转向欧江林:“欧叔,你即刻从密道出去,出去后立即召回各个据点武功最高的那一半人,凑满三百人,在五十里外的别庄等我,随我一同回大梁。”

    “主子,属下接到密信后已经命人在召回了,最多再过一刻钟,他们就可抵达那处别庄。”

    “很好,马蹄上绑上布条,不要惊动他人。”

    “是,属下明白,密道已经打通了,属下这就走。”

    顾星言点头,欧江林领命而去。

    顾星言转而看向舒文博。

    舒文博上前一步:“九哥,你吩咐。”

    顾星言什么也没说,拿起桌上的纸笔,几乎是一气呵成,写下一封信。

    他将信看了两遍,拿起,凑到跟前,轻轻地吹干信上的墨汁,折起,装入信封。

    递到舒文博面前:“你待在盛京城,无需同我回大梁。”

    舒文博急了:“九哥,我……”

    顾星言抬手打断:“若是李姑娘来找你,就帮我将这封信给她,告诉她,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都有我。”

    舒文博握紧了拳,都什么时候了,九哥为何不清醒一点,为了一个北晋亲王的女人,值得吗!

    顾星言见他不接信,将信放到书桌上:“欧叔要随我一道回大梁,北晋不能少了咱们的人。你在北晋一点也不轻松,文博,除了你,我还能把这些事交给谁?”

    舒文博缓缓松了握紧的拳头,最终点头:“是,我听九哥的。”

    顾星言拍了拍舒文博的肩:“替我保护好她,若是可能,劝她想办法尽快从恒王府脱身。”

    舒文博低下头,他知道九哥这段时间为李姑娘做了很多,他也问过九哥为何要这么做。

    他只是想不明白。

    临走前,顾星言再次深深地看了眼恒王府乐潇院的方向,然后再不回头,钻入密道。

    半个时辰后,数百人在城郊别庄上马,前往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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