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控制不住生了些逆反的心思,低声自贬:“奴婢本就是个丫鬟,也合该同丫鬟小厮走的更近些,与别家夫人相见,也应当是正头夫人的事。”
陆从袛深吸了一口气:“我当然那是嫡妻的事,我又如此打算,不还是为你来想?”
文盈抬头看他,他似是怒她不挣般,满脸写着为她好。
“见的事多、交的人多,眼界自然便不同,你多与外人说实话,好早些将你之前在张氏身边学的那些全忘却了去。”
他说的理所当然,叫文盈又一瞬的错觉,好似自己是什么满身恶习之人,要赶紧去接触些好东西,好将身上的污秽全部除去。
“奴婢没什么要忘却的。”
文盈此刻心中已然是没有半分波澜,撂下这句话,便将视线挪转到旁边去。
大公子却没再开口,但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文盈都能猜想到大公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大抵是觉得她冥顽不灵,对她失望罢?
既失望,那就失望的彻些好了,不再对她抱有期待,便不会再打着这种为了她好的幌子,迫使她同其他贵人见面。
回去的路上安静无言,既是因大公子同她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感,故意冷着她,也是因为他喝了些酒,小憩一会儿。
待到了陆府角门,陆从袛率先下了马车,也没等她,直接大步进了去,倒是叫文盈同来牵马车入府的墨七对视了一眼。
“姑娘,公子这是怎么了?”
文盈看着公子的背影,稍稍耸耸肩,随便扯了个理由:“许是在马车上小睡的功夫没睡好罢。”
墨七信了她的话,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公子的性子现在是愈发难以琢磨了。”
文盈跟着点了点头,待回了院,便一股脑扎进自己屋子里去,窝在床上不动弹、也不说话。
阿佩在意她的状态,还来问她,文盈几句话打发不过去她,便只能将今日的事同她简单说了说。
阿佩本就对着大公子有些怨言,如今更是毫不遮掩面上的不悦和鄙夷:“是不是郎君们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当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转身随便找个椅子坐下:“倒不是说他那念头有多不对,就是他怎么就听不进去你的话呢?你信不信,今晚他自己也得在屋子里气上一气呢,说不准还得再暗骂你几句不识抬举。”
文盈没说话,她觉得大公子不似阿佩说的那样刻薄,但也是能靠些边的。
她翻了个身,只说今日是累坏了,想早些休息,便没再同阿佩继续在背后说着大公子的坏话。
这些到底是安生过去,陆从袛没传文盈过去,但确实是心思不稳,本想写大字来静心,但却写坏了好些好纸。
他闷声将笔一扔,对着外面厉声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公子。”
陆从袛跌坐回椅子上,伸手摁了摁眉心。
都这般晚了,文盈都未曾来同他认错,她就没察觉他故意在冷着她,要叫她好好想想?
他觉得文盈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不过是今日受了些打击,起了退堂鼓罢了,日后多出去见见人也就好了,想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自然会来同他服软。
初二这日,他还是休沐,但经过这一夜,他即便是心里打算的再明白,发现文盈当真没来寻他后,也是控制不住生起闷气来,早上故意冷着她,没叫文盈来自己房里吃饭。
只是他忍着对自己的不屑,生出来的这点心思与小东西,文盈全然没体会到,因为一早,她便被传到了夫人房里去。
大年初二,依照京都的规矩便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今日大姑娘回了来,文盈和文嫣算不得出嫁,但夫人有心要将人都拾掇到一起去,文盈为了陪着文嫣,便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
“盈妹,听说今日文怜也会跟着大姑娘一起回来呢。”
自打文怜被大姑娘带走后,文盈便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倒是因为吴舟的事,她知道文怜的娘和哥哥对其被大姑娘带走一事很是不满。
文嫣还不知吴舟的事,大公子好像处理的很干净,就是连文怜的娘和哥哥,都好久没传出什么消息来了。
文嫣煞有介事道:“听说混的不错呢,很是招大姑爷的喜欢。”
文盈犹犹豫豫问:“她如今还好吗?咱们大姑爷不是……”得了菜花病。
她后面的话隐了去,但文嫣也是心照不宣。
她掩唇轻轻笑着:“这病哪能这般容易就治好,文怜跟了他,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等下咱们可得离她远着些,别过上病了去。”
说着,她又轻轻叹了一声:“三公子明年也该成亲了,最近读书很是用功呢,管他能不能考上功名,也是给岳丈家留个好印象,他不出去耍,那些阴私的消息也带不回来了。”
文盈宽慰她这是好事,但文嫣却并不觉得好。
“三公子思了进取、走了征途,还哪有我的位置?日后他和黄家姑娘琴瑟和鸣,我岂不是成了碍眼的蚊子血了?”
文嫣并不觉得自己这念头有什么不对,但说完还是难免有些心虚:“我也不是盼着三公子不好,他待我好,我哪里能盼他坏呢?要不他也是相府里的公子,即便是没有功名傍身,有二公子这个宽厚的兄长,日后也不会愁吃穿,那般用功做什么劲儿呢?”
文盈没答话,她只是挽着文嫣的手安静走着。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文嫣的念头这般狭隘呢?
倒不是她希望文嫣全然无私,对三公子掏心掏肺,但这番话听见耳朵里,就好似要跟三公子一起烂在陆府一般,实在是对未来日子生不出什么美好盼头来。
文嫣好像还要继续絮叨这些话,但却突然顿住脚步,伸手指着面前的人影:“你瞧瞧,那是不是文怜?旁边站着的……莫不是二公子罢?”
都是极为熟悉的人,文盈先她一步认出了两人。
还不等反应,文嫣便拉着她往小路上走,慢慢靠近了过去。
初时只能听到文怜口中的隔壁字眼,什么姑爷、孩子的。
待靠近了些,便听二公子道:“文怜,你这话便不要再同旁人说起了,你如今已是大姐夫身边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文盈如今也早在大哥身边侍奉,从前那些往事,切莫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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