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手中把着牢房的栏杆,看着公子还穿着之前那身衣服,静坐在牢狱之中铺着稻草的矮床上,她心中便止不住的担忧与心疼。
她想哭,却又生生忍着。
“是奴婢的不好,害得您落得这般田地。”
陆从袛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面颊的泪抚去:“即便不是你,我也合该有此一劫,你——”
他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视线移到文盈身后的人身上。
他眼底的心疼与担忧尽数褪去,换上了打量与防备:“商大人怎得突然来此。”
陆从袛想将文盈护在身后,却因牢狱的栏杆不能行动。
只是他这防备的姿态,在他视线落在商行溯手中包袱的时候,稍稍一愣。
文盈在此时开了口:“公子,幸而今日商大人在此,这才准许奴婢来见您一面,否则奴婢当真不知该如何了。”
她回身,十分客气地将商行溯手中的包裹接过来,顺着栏杆的缝隙塞进去。
“奴婢怕您在此处过的艰难,这便准备了吃食和衣裳,您可还却什么,奴婢回去再给您拾掇。”
她面上的担忧毫不遮掩,想的也很是周全,只是陆从袛的心思却落在了她身后的商行溯身上。
为何商行溯会这般好心?
放文盈进来也就罢了,竟还帮着她……拿东西?
有些不合适在此刻生出的念头,到底还是冒了出来,他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两声:“还是莫要来回折腾了,挺话,快些回家去。”
顿了顿,他拉着文盈的胳膊,叫她离自己更近些,而后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毕竟还是在这牢狱之中,甚至还当着商大人的面,这般明目张胆亲密的举动,叫文盈猛的愣住,而后便觉得面颊又要重新烧起来。
陆从袛却是在触到她额头温度的时候眉头蹙起:“不是还未曾退热,为何往出乱跑?”
许是怕手上温度不算准,他又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文盈的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很是不自然地捶了捶,低声道:“公子,商大人还在此呢。”
陆从袛倒是不在乎:“商大人是君子,自然非礼勿视。”
陡然被点了名字的商行溯顿了一瞬,被陆从袛这般一说,他倒是只能将头转了过去。
陆从袛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又重新看向文盈,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听话,回家好生待着,我不会有事,如今边境并非全然安定,朝中能拿的出手的武将不多,新帝如今只会想着如何拉拢我,不会想要除掉我。”
朝中的事文盈不懂,也不知公子这话说的是事实,还是为了叫她安心故意这般说的。
她咬了咬唇,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
“您会骗奴婢吗?”
“不会。”
“可您总说没事,却回回都有事。”
陆从袛哭笑不得,将自己袛指腹将她眼角残泪擦去:“莫要哭了。”
他想了想:“若是你在陆家不自在,去寻师姐也成,如今殿下被留在了宫中,因着师姐有孕,三皇子府上倒是安全的很。”
文盈没说话,她到底是不愿意走的。
她还想知道更多些,想知道公子为何会被关在大理寺之中,而并非似三皇子一般留在宫中,想知道公子入宫都跟新帝说什么了,为何会是如今这般局面。
可这些话她不该问,更是不能问,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当着商大人的面来问。
“若奴婢去寻了三皇妃,公子您可会放心些?”
陆从袛倒是不遮掩地点点头。
既是放心文盈,又是因着文盈在,而放心即将产子的师姐。
文盈摸了摸自己腰间袋子里装着的弓弩,她觉得,若是自己能护在三皇妃身边,也算是能为公子做些事。
她很是认真地点点头。
陆从袛强忍心中的不舍与不安,只能轻声嘱咐道:“走罢,等我出去了,定去接你。”
牢狱的门将人隔绝开来,眼瞧着文盈几步一回头,陆从袛握着栏杆的力道重了些,甚至指腹都跟着泛白。
商行溯却同他对视一眼,颔了颔首,而后跟着文盈一同出去。
两人的背影撞入陆从袛眼眸之中,竟是叫他心中跟着一沉。
商行溯向来不参与什么党羽之争,如今会帮着文盈来见他,他实在是不知为何,甚至说如今看着二人相合的背影,他倒是有些想直接冲出着栏杆的冲动。
毕竟若非有皇命在,这大理寺的锁,也是拦不住他的。
陆从袛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忍不住叹气,文盈最喜欢的便是这般温润儒雅、好说话的郎君,之前陆从璟与孙凭天便是如此,他实在是有些担心……
而文盈对他的担忧完全没什么察觉,同商行溯并肩向外走的时候,还是愁容满面。
走到了牢房入口处,商行溯站定了脚步:“姑娘,你既已如愿,不放听听,在下有何事相求。”
他未曾再以官称自居,倒是叫文盈被他这认真模样弄的有些紧张。
商大人能有什么会叫她一个小小女子帮忙呢?总不会是劝说贺郎君回商家罢。
这种昧良心的事,她可当真做不来……
文盈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心中还想着该如何说出尔反尔拒绝的话,便听他道:“如今朝局不稳,姑娘既要去三皇妃府中,在下想请姑娘转告愚弟,若是想活命,便来在下府上,若是不愿,也不要在三皇子府上找死。”
商大人面上朗月风清,说的话倒是半点弯都不拐,就这般直直说出口来,也叫文盈有些意外。
许是他这话说的有些矛盾,又似在乎弟弟,又似不管不顾、随心所欲的架势,文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甚至生出了些好奇。
但即便是好奇,她骨子里的规矩叫她没有多问半句,传话而已,她忙点点头:“这话奴婢定然带到,只是我家姑娘在这,还请您多照顾这,若是短缺了什么,奴婢改明再送过来。”
商行溯道:“这都好说。”
文盈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去大半,对着他扬起一个笑来:“不知大人可方便告知奴婢您何时休沐,亦或者何时轮值在此?”
她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身份低微,大人不嫌弃奴婢,还愿意助奴婢见公子一面,奴婢私心想着,若是可以,奴婢下次想等您轮值的时候来,成吗?”
商行溯没有拒绝的理由,倒是将这月轮值的日子誊抄下来交给她。
文盈生怕弄丢了,轻吹了两下,而后折起来,放到贴身的里怀之中,而后才同他拜别。
商行溯看着文盈离开的背影,只轻轻叹气一声,心觉这丫鬟护主心切,是个赤诚的。
就是将自己轮值的日子,被她贴身放着,叫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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