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的郑煜诚已非昔日可比拟,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为了早日将脑海中的蓝图平铺在现实世界里,他必须做到面面俱到、分秒必争。举起盛满500毫升自来水的透明牙缸对着自己的嘴,喉结不停的上下游动,随即含在口中的水,就像从四面八方汇进洋流中一般急切且绚烂的喷溅着。心潮澎湃的注视着镜子好一会儿后,郑煜诚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起剃须泡沫走过的肌肤,然后再次格外小心的按住剃须刀将自认为没有清理干净的地方又走上一遍。“那个宋珠铉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煜诚哥对她不只是喜欢,上次喝酒的时候,他甚至对着天空大喊我爱你呢!”
郑煜诚走后,裴柯勉伸了个懒腰,掀开一罐汽水。在学妹凑近的时候,他用手捂着嘴热嘲道。“这么说他可真有趣啊!其实在安大校园里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有人味儿的学长!不过对着宋珠铉同学付出百分百真心,我倒是觉得不应该这样!虽然我对她确实有点嫉妒,但她那些迷惑行为总是让喜欢她的人自寻烦恼,我就觉得她不太讲究。”
学妹突然把刚打好的爆米花递向邻坐,沉浸在冥想中的裴柯勉吓了一跳,把整包爆米花都撞飞了。黑玉般的发丝被吹出丝绸的质感,弧度优美的额头下是一副清澈动人的眉宇,薄薄的唇片像夜雾笼罩下的蔷薇花一样飘忽,遥远的火烧云从郑煜诚白皙晶莹的脸庞溜过,镜子里穿上雪白衬衣的自己,宛如天使一样浑身散发着不可亵渎的圣洁。“原来收拾干净后的我也不差啊,就是不知道珠铉她会不会喜欢上我这款。”
郑煜诚仰脸对着满是哈气的镜子呆怔了一会儿,随即他一边拉椅子,一边故作高冷的样子将打满发蜡的发丝往后一甩。大概是好久没有这么朝气蓬勃了吧,在大街上奋力追赶公车的郑煜诚,笑声就像昨晚那枚棒球一样在簌簌滚动的空气中跳动着。不过动作也不能太过张扬,如果在约会之前毁掉了自己精心塑造的形象,那怀揣多年的一线希望就真的只能在脑海里转圈了,如此想着的郑煜诚连握住公车手柄的动作都有些不自在。太可怕了!李承美的心情和郑煜诚截然不同。对于这趟公车,李承美渐渐怒从心起,最后她咬紧牙关怒瞪着紧邻身后,那个贼眉鼠眼的中年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像头狼一样去侵犯别人?”
李承美一边用尖锐的声音喊着,一边用很细很尖的高跟鞋拼命用力的踢对方小腿。“你胡乱喊什么?明明是车子在不断颠簸,我实在站不稳,才不小心踩到你的啊!你这丫头好的不学,专知道欺负老人!”
猎行大叔气喘吁吁的看了眼座无虚席的公车,随即振振有词的朝李承美大喊道。“还欺负老人?!哼,用年龄掩盖自己恶劣的人品,就将脏水往真正无辜人的身上泼!没错,有的人的确是处在弱势的群体里,所以所作所为才更令人发指!”
愤怒的空气充斥着整个车厢,大家纷纷用一种满是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目光收敛的大叔和穿着奇装异服、举止粗野的李承美。此时,大叔生硬的表情更加生硬了,蠢蠢欲动的皱纹明显在叫板“就算是又能怎样,你能威胁到我吗?可笑!”
不过这种表情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依旧端着那张油腻又朴实的脸。“就算真的发生了你说的那种事,你又能拿什么证明一定就是我干的!这年头啊,背着书包的就一定是学生吗?不会是故意打扮成这样到处惹是生非后敲诈别人钱财的花蛇吧?明明自己就是不知自重的家伙,居然风风火火的指着大人的鼻子大喊大叫!我告诉你,说话得有证据!否则就是污蔑?!”
紧盯着瞪圆眼睛的李承美,大叔快活的晃了晃脑袋。“你说什么?无耻、卑鄙!”
刚刚那一连串问题问得承美措手不及,此刻明明占理的她却气闷得有些口齿不清了。“也就是说你刚刚只是凭主观臆想给我定罪了?丫头,就算没有物证,那满满一车人呢,总能有目击者站出来给你当人证吧!人呢,人呢,你嗓门不是很大吗?叫一个出来试试啊!”
大叔双手叉腰站直了身体,蓬松的头发一甩就像金毛雄狮那样恶憎。“我看到了,不光是我,应该还有人看到了才对。让女孩子默默承受屈辱,真是叫人无语!”
每次独自坐公车,郑煜诚总要四处张望,但他却不是瞧热闹,而是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所以在大叔叫嚣的时候,他忍无可忍的走到所有人的视线中央。“师傅,麻烦你把车开到警局吧!”
李承美和郑煜诚异口同声道。“不是这样的,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树叶一片一片的飘落到窗外的草地上,在狭小的公车内,一群人像云彩一样跟在大叔的后面移动。就在他慌张的调转头直朝郑煜诚冲过来时,煜诚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大叔我刚刚看到你就是那样做的!还有你不是一直在强调自重问题吗?个人觉得你在这方面才更应该回炉重造!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或许是不想轻易放过他,有人伸出脚将大叔脚下虚晃的土地踩实,那个男人直接摔了个嘴啃泥。迎面而来的众人牢牢抓住他的两只胳膊。时而往左,时而往右,但除了反驳,大叔几乎无法脱身。“是不小心却重重刮到的?还是有意图那样去做的?”
眼前这个警察散发着好莱坞男主角般强大的气场,即便是惯犯面对他,怕是也怂了。“是有意图那样去做的,我可以给这个女孩作证!”
郑煜诚紧缩着胸膛,双手紧捏着裤线。“没错,就是他说的这样。”
李承美比预想的要冷静得多。如果换做其他女孩,早就声泪俱下了,但她那张脸却纹丝不动,就像一堵不透风的墙。“根据同学你刚刚的描述,那个人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我就说嘛!这种人必须进来好好改造改造。”
李承美这个小姑娘嘴力挺快,思维和胆量也比同龄人敏捷。以人证身份坐在一旁的郑煜诚全程几乎只有气得无语,干瞪眼或者默默叹服的份。尤其是每次加入到三方会谈中时,他都会有一种“又多管闲事了”的强烈感受。“警察先生你们真的冤枉我了,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踩到她的脚啊!”
在两个人身后猎行男人依旧满脸红光、气喘吁吁的嚷道。“喂!怎么敢做不敢当,刚刚在公车上你不是很嚣张吗?敢不敢将那个时候说过的话说给警察叔叔听啊!”
当时不会坐以待毙,现在更是义愤填膺。李承美的神色正常得完全不像是女孩有求于他人帮助的样子。“那个,我还有急事,而且看您问得也差不多了,我可以先走了吗?”
如果陪同来警署姑且算作为女君子舍命。但看着时针、分针一次次重合,郑煜诚就觉得这是上天为了考验自己的真心故意设置的圈套,尤其是每次与临危不乱的李承美对视,他都觉得自己的自信太盲目了。“我真的晚了很久了,麻烦您能否…”时针慢慢指向4,此刻郑煜诚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此时不去更待何时的迫切感。“那你就先走吧。”
“您辛苦了,姑娘你以后也小心点!”
、“喂!哥哥请你等一等!”
看着和自己匆忙道了别,然后手脚并用着朝外奔跑的郑煜诚,李承美慌忙起身忘形的大喊。“同学,还没有结束呢!你还得多等一会儿。”
“我不会走!只是觉得我还没有跟他说声谢谢呢!有点遗憾啊!”
那个并没有被坏蛋欺负得落花流水的李承美,突然卷着披肩长发悻悻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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