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既琛闲散跟在陆序庭身后,信步而至。
人头攒动的廊道上,他第一时间把目光锁向顾南枝。
在明晃晃的灯光投射下,女人站姿笔直,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场,左手却遮遮掩掩藏到裙摆处,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
多年来,凭借着与她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经验所得,他比在场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的个性,熟知她的脾性,深知她这种藏着掖着的行径代表什么,于是,还未等众人理清事情脉络真相,便条件反射般快速上前,把她刻意遮躲起来的左手,给揪了出来“手怎么了?”
男人急怒的语调透着丝丝凌厉的口吻,顷刻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那只被他揪出来的纤纤玉手,被一片红肿所覆盖,面积虽不大,但因女子皮肤白皙净透,烫伤的部分刺眼得就像涂抹了红艳的颜料,反差色极强,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廊道里噤若寒蝉,继而又议论纷纷。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傅既琛便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厨房就近的一处洗碗槽边去。
他迅速把顾南枝那只烫伤的左手放到水龙头底下。
“咝——”一声,开关打开。
水柱喷流而下,潺潺滑过她的肌肤。
凉凉的,又有点微辣。
瞬时,她觉得眼睛有点酸胀,汩汩暖流涌上心扉,终于忍不住抬眸去盯他。
只觉得这一刻很委屈,又很安心,快要溺死在这片温柔的澎湃感。
她的泪顺着眼尾夺眶而出,潋滟的水光朦胧她的视野,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于是拼命眨着眼,想要在此时此刻此分此秒,快速记住这个男人脸上的那份柔情,就像化石般,永恒烙印在脑海。
她的视线从他雕塑般的下颚角,一路往上移,绝美的唇形、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最后,痴痴定格在他那双极其专注又深邃沉静的眸子里。
多么完美无瑕的一张脸啊!
她想,任凭是谁,被这样一个神仙般的男人如此厚待着,都不可能心如止水,无动于衷吧!更何况自己还如此深爱着他,不是曾经,是一直都是。
从未变过的感情。
也许,太过于靠近的气息,能快速捕捉到对方情绪骤变的瞬间。
他仿有感知般,视线缓缓往下移。
恰好,撞见她一双久违的泪眼,顿时,心如锤炼敲打,又如惊涛拍岸,整个人像是方寸尽失,手不知所措绕到她的后背,迟缓拍了拍,小心翼翼地询问“还很痛吗?”
这种程度的烫伤,又算得了什么?虽然会痛,但也不至于能把人痛哭的程度。
明显是她矫情了。
有时候,泪水流多了,就不值钱了。
她顷刻躲开他的目光,难为情地摇了摇头,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想要揩掉脸颊上的泪。
这时,一直愣在廊道的众人也走了进来。
“情况怎样?严重吗?”陆序庭第一个赶到,看到哭得泪眼婆娑的顾南枝,以为伤势不容乐观,担心会留下疤痕,神情很是紧张。
刘嫣禾没料到她会哭得这般伤心难过,脑海里一时闪现出,小时候她奶里奶气对顾少恒哭泣撒娇的模样,顿时心生歉意,抽出纸巾,上前去帮她抹掉脸颊处的泪“枝枝,对不起,妈妈不知道你也烫到了。”
看着刘嫣禾心急如焚伸过来的手,顾南枝忽而惊住,像避如蛇蝎般避开她的手,倏然把头沉了下去。
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永远是件难堪又尴尬的事。
瞬时,气氛冷却,降至冰点。
一旁陆之柔见状,眼疾手快,快步上前,裹住刘嫣禾悬在空中的一只手,笑看着顾南枝,缓解道“我看冲得也差不多了,到外面涂点药膏比较好。”
顾南枝闻言,轻轻嗯了声,手下意识往回缩,正准备去关水龙头开关。
手才离开水柱,都还没来得及关掉水龙头,忽而,上方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温和有力地握住她的肘下,再次将她的伤往水龙头底下带“继续冲,至少五分钟。”声线低沉而冷冽,是那种命令式的口吻。
灯光下,他面无表情,却英俊如同雕塑。
顾南枝微怔,斜瞟他一眼后,悄无声息把目光敛回,将他的话默默听进心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
倒是陆之柔体贴大方得很,表面看去淡泊无痕,悠悠转过身,对着大伙的面说“大家都散了吧,这么多人团在这,空气都变浑浊了。”而后,又转眸望向傅既琛,不急不缓地说“既琛,我先出去让人找点烫伤膏,待会你带南枝到客厅来上药。”
傅既琛回眸俯瞰着她,淡淡嗯了声,冷峻的面容略微扫过四周,又重新回到顾南枝红肿的左手腕。
一下子,宽阔的厨房只剩他们俩,周围寂静得有些拘谨。
五分钟后。
顾南枝斜眸瞄了眼傅既琛手上的腕表,小声提醒道“哥哥,五分钟了。”
时间不多不少,没有多一秒,更没有少一分,刚刚好。
傅既琛垂眸细看她一会,嘴角忽而扬起一抹笑,戏谑道“你倒记得清楚,还没傻透。”
听到他的取笑,她也没跟他计较,默默关掉水龙头开关后,又说了句“谢谢哥哥。”而后,瞟了眼水龙头底下,那只被他紧握的左手,晃了晃,示意让他放开。
他却不为所动,甚至比之前握得更用力了些。
她深感狐惑,懵懵抬起眸,正好撞上他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瞳眸,刹那怔住,心头有点怵,又有点慌,快速沉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哆哆嗦嗦说了句“哥哥,你……”
她原想说,哥哥你放开我。
可话到嘴边,含在喉里,根本无法脱口而出,甚至心生歉意,又有点畏惧,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他却在她低头的瞬间,适时用另外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你为何每次都要躲我,我有那么可怕吗?”淡淡的揶揄拂过耳边,她的脸无法抑制地升起一抹娇羞的红晕。
他一目扫过,心情大好般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甚至连眼睛都在笑,松开那只紧握她的手,来到她的脸颊侧,轻轻揩去残留在她皮肤上的泪痕,放柔声线问“还痛吗?”
刹那间,全部血液迅猛往上冲,整个头颅都是滚烫的,她感觉身体软绵绵的,快要匍匐到地面去。
就在她脚胫乏力,往前栽去时,男人却好像早就预判到,稳稳托住她的腰线,把她整个上半身固定住,撑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头俯至她的耳垂边,淡声说了句“先出去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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