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南枝又发了一次烧。
反反复复不能退,直至夜里才稍稍稳定下来。
傅既琛早上六点多就醒了,感觉搂在怀里的人儿有些烫,用温度计测量过后,都快三十九度了。
他惊了一惊,快速摁响床头急救铃。
医生赶来后,帮顾南枝做了基础检查,打过两针之后,仍旧高烧不断。
直到晚上胡医生从外省赶回来,勉强退了烧,查看过病情表后,才把傅既琛带到办公室,神色忧忡,问:
“傅总,我想问一下,顾小姐以前有没有出现过心理上的重大疾病?”
这是什么问题?
傅既琛听后,懵懵拧起眉,肯定道“没有。”
胡医生用手掌抚摸着下巴,沉默了半晌都不说话。
办公室静得有些难受,感觉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闷得人心里发慌。
傅既琛心头一紧,忽又想起顾南枝今天断断续续不能退的高烧,喉咙有点硬,声线更是紧绷,问:
“胡医生,是病情加重了吗?”
这时,胡医生才从自我的思考中回过神,慈祥的面容升起一缕笑,示意让他稍安勿躁“傅总放心,没事!顾小姐现在身体虽然虚弱,不过各方面指标还是良好的状态,我只是猜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一说,傅既琛淡定了许多,没再胡思乱想,跟胡医生聊了有大概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她的病房。
那人静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只一双秀气的黛眉稍稍蹙拢起,正揭示着她那可怕的梦魇。
忽又想起,胡医生刚才的那番话,心底无由来一阵抽痛。
顾盼盼怎么会有心理疾病呢?
他了解她。
因为家庭环境影响,她可能会有些自卑,但那都是过去式,后来他护着她,她慢慢又开始活泼起来。
有了普通小孩该有的模样,不再多愁善感。
总在他面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心思一眼就透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一想到她以前那些明媚灿烂的笑,实在难以将心理疾病这几个字,跟她挂钩在一起。
他不能想,一想,头似炸裂般地疼痛。
犹记得前几天,她刚送来医院的那个晚上。
打过针之后,就一直哭。
嘴角不停说着些梦呓话。
一会说,爸爸,别离开我,不要离开盼盼。
一会又说,魔鬼走开,别碰我!
他当时坐在她的床边,感觉整颗心都是悬吊起来的,好怕好怕……
莫名地害怕。
不知为何,明明这人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有什么好怕的呢?
难道还会消失了不成?
可他就是怕,怕转眼之间就不见了,怕她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联。
她说,她想要回到德国去。
而他,明明是答应的。
可现在,他却想反悔了,再也不能放她离开。
要将她安置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永远确保她的安全。
自那晚,从窦静萱家里把她救出之后,他就已经起了这番心思。
他宁愿她憎恨他的专制,也不愿再看到那么可怕的事降临到她身上。
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否则,他真的会疯的!
这几天,日以继夜,傅既琛一直住在医院里陪着她。
相互陪伴的日子,虽然温馨甜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像傅既琛这种大忙人,能有两天假期都已经算是奢侈的了,现在,竟陪她在医院里窝了有五天。
可以说,这种不符合他年龄处事的行为,确实有点过于任性了。
尽管,落下的应酬与饭局,能退则退,但是,一些大型项目上的决策方案,一些积攒已久,需要他参与拍板决断的高层会议,不能一拖再拖。
无奈之下,他只好等顾南枝熟睡之后,临时抽出中午时间,急急忙忙往公司会议室赶。
顾南枝不知道这些事,更不知道他的处境艰难,只在一个落日余晖醒来之后,为见不到他,而心神怵了一怵。
“张阿姨,我哥哥呢?”她哑着嗓问护工。
不远处照顾她的张阿姨,正拎着汤水与饭菜,清清淡淡摆满一桌,张罗着她的吃喝。
“顾小姐,你醒啦!”她笑着走过来,扶起顾南枝坐好“傅总刚刚赶回公司开会了,他交代我,让你醒来后,不要等他,自己先吃。”
说着,把一双拖鞋拿到床边,让她下床吃饭。
“好。”顾南枝微点着头,翻身爬下了床。
在会客区的一张单人沙发坐了下来,喝着护工给她端过来的营养汤水,淡淡忧伤拂过眸底,映在心头。
只觉得很失落,为醒来后,见不到他而空虚不已。
但转念又想,自己实在自私到不讲道理。
他都已经在这里陪了你有五天,你还想怎样?
人家是大公司里的决策人,是有工作的。
又不像你,是个无业游民,整天游手好闲,吃完就睡,睡醒再吃,睁眼闭眼,一天忽地就过去了。
这样的你,还想绑着人家一辈子不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可能这几天,跟他同吃同喝同睡在一起,所以她就飘了,恍恍惚惚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但明明不可以!
可……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自从被窦静萱绑架后,她感觉自己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那晚她真的死了。
那么,她此生最后悔的事,莫过于骗了哥哥,还将他推给陆之柔,并且还不敢反抗妈妈。
爸爸说得对,人生往长的计,也就短短的三万天。
为什么不牢牢抓住那些稍纵即逝的美好呢?
告诉他,然后生活在一起。
可是……如果那样做,失去了陆氏集团的支持,他形单影只,孤军奋斗,然后,便宜了那个姓何的女人?
他那么恨那个女人,怎么可能!
不行。
她不能让哥哥陷入困兽之斗。
想着想着,突然醒起什么,问“张阿姨,请问今天是几号了?”
张阿姨一怔,抓抓太阳穴,掏出手机一瞧,才说“7号。”
顾南枝听后晃了晃神,眸子刹那骤亮,放下汤碗之后,甜甜对着张阿姨说“我想打个电话给哥哥。”
她拎起房间的一个座机电话,顷刻拨通傅既琛的电话号码,心里抑压不住的激动与狂跳。
可电话一直打不通,她恹恹放下座机。
不再喝汤,只一直在发着呆。
侧旁张阿姨留意到她的情绪,问“是电话打不通吗?”
见顾南枝闷着嗓说是,张阿姨接着提议“可能在忙吧!顾小姐,要不你打到前台试试,你有前台的电话号码吗?”
她不但有,还牢牢记住。
扬起唇边,转手就拨通前台的电话号码。
那头似乎听出她的声音,问“是顾助理吗?”
顾南枝说“不是。”
前台小姐也没多想,更不多一句废话,毕竟大千世界,人都有长得相像的地方,更何况只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傅总正在开会,请问找他何事?需要提前预约。”声音有点冷。
顾南枝愣了一愣,才道“没事,麻烦您等他开完会之后,帮我转告他,是他妹妹找他,让他回个电话,谢谢!”
说完,话也不多,自顾自挂了线。
心头一阵一阵苦涩升起,原来找一个人还需要预约,她也就值这份量了。
这就是差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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