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既琛冷然看待面前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只淡道:
“何小姐,既然你这么想参加明天的葬礼,我可以让人在来客名单上加盖你的名字。”
默了一默,又说:
“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奶奶并不想见到你……还有你的儿子。”
锐利的眸光倏地从何妍转至傅修文,漠然道:
“傅董事长,明天葬礼上的细节还需要跟进,如果您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傅修文还能有什么吩咐?
只在心里哀叹一口气,点头朝他道“嗯,你去忙吧!”
傅既琛不紧不慢从沙发上站起,向他颔首后,便带着一旁坐着的顾南枝起身离去。
完全不理会后面一对黄昏情侣,又开始的新一轮骂骂咧咧。
何妍看见傅既琛已经牵着顾南枝走出客厅,顷刻怒火攻心。
“傅修文,你这就让他走了?”
傅修文说:
“你刚刚没听到吗?他说要去跟进明天葬礼上的细节,不让他走,难道你帮他去跟进吗?”
何妍说:
“好啊!好你个傅修文,你儿子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了?”
“傅修文!你怎么能让你儿子这样欺负我们母子俩!!!”
傅修文左右为难之。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就让他欺负你们母子俩了?”
“我放着原先大好的家庭不要,选择跟你在一起,我有多爱你,你心里没数吗?”
何妍听罢有所动容,神色稍缓。
“那你现在让人喊你儿子进来,重新修改家属名单。”
傅修文愣了愣,说:
“妍妍,没必要这样做。”
“你刚才也听到了,既琛说,可以在来客名单上加盖你和从瑾的名字,反正左右都是心意,以什么名义去还不是去,没必要在乎那个名份。”
“你也知道,现在我妈已经去了,我早晚都会跟你登记结婚的,只是时间问题。”
何妍哪肯依?接着道:
“你懂什么!我当然知道你妈死了,你早晚会跟我登记。”
“可是,明天出席葬礼的全都是京海的政商名流,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我跟从瑾以来客的身份去,那……”
……
光滑的真皮沙发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在激烈争吵着明天葬礼到底以何种身份出席参加?
而他们的儿子何从瑾,在傅既琛走后,便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入神且熟练玩起游戏。
对于父母俩人的争论内容,根本无心装载。
才刚出了别墅,跨下第一个阶梯口。
顾南枝神色怔怔然,犹豫了片刻,终是问出了口。
“哥哥,我……我明天……”
傅既琛当即截断她的话“没事!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
她听后,愕然抬起眸看向他“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傅既琛闻言,把前进的脚步收住,站在中段的阶梯上,垂下眸眼告诉她。
“南枝,别听那个女人疯言疯语,如果你没有资格,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没资格。”
不知为何,顾南枝在听到这句话后,鼻子倏地就酸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吸吸小鼻子,一把就抱住了他。
傅既琛怔住,须臾抬手拍拍她的背,笑着说:
“是要哭了吗?没必要这么感动吧!”
她一愣,原本快要掉出来的泪,忽地就收回去了。
嗔道“不要脸,谁说我哭了!”
说完两手紧握成拳,在他矫健厚实的背,轻轻拍了两下。
他还是笑,没说话。
她听到他低沉的笑意,整颗心软绵绵的,感觉这两天的阴霾正一点一点褪去。
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动情说道“哥哥,谢谢你。”
“谢什么?”
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心神愉悦,也非常期待她的答案。
她却不再说话,只笑,只在心里道“谢谢你这么维护我。”
这时,陈哥已把车开到台阶下。
傅既琛说“外面冷,你今早才刚退烧,不能吹到风,我们上车再说。”
她心头一暖,浅笑着嗯了声,就跟着他跨进车厢里。
才刚进去,傅既琛便吩咐陈哥,把车开往京海殡仪馆。
顾南枝狐疑,问“是要去看杨奶奶吗?”
“嗯。”
“不是说不去的吗?”
傅既琛薄唇轻掀,反问“谁说不去的?”
顾南枝微愕,认真想了想。
是啊!他好像……还真没说过不去。
顷刻反应过来,嗔白他一眼,赌气不说话。
他没理会她的脾气,伸手握住她的手,劝着说:
“等下去到太平间见到奶奶,不要再哭了,听到没?”
她的心莫名就跳了起来。
一时想到前两天自己崩溃的情绪,忽觉内疚不已。
原想对他说句对不起的,说自己不会再哭了。
可话到嘴边怎么都开不了口,便反握住他的手,头靠在他的宽肩上,淡淡嗯了声,算作是答应。
大概四十来分钟,几辆豪华轿车,一辆接一辆驶入京海最大殡仪馆。
因为来参加葬礼与追悼会的人数庞大,不但有各界政商名流,各行各业精英人士,还有各大极具影响力的媒体,以及众多愿意前来送葬的普通市民与集团员工。
傅既琛便包下整一栋殡仪馆,用作容纳举办杨萍萍的最后告别仪式。
才刚下车,便有十几个工作人员热情迎上来,向傅既琛汇报当天葬礼的各项事宜、流程与布置。
傅既琛到灵堂与各个休息区都走过一遍,认真检查无误后,才在殡仪馆负责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独立冷藏房。
“傅总,请您放心!今晚我们馆内的工作人员就会将傅老太太的遗体带出来解冻,大概凌晨五六点就开始为老太太上妆、穿寿衣,会让老太太安心走的……”
馆长站在他们身旁,说着长长一段话,顾南枝都没认真听。
倒是傅既琛,偶尔会点点头,偶尔会轻嗯一声,听得甚是仔细入神。
由于冷藏房温度零下三十多度,他们俩没法进去,只能透过玻璃窗,挑眼瞻仰杨萍萍的遗容。
顾南枝看见,她的脸已经不是刚离开人世时那样的苍白,而是变成一种灰白色。
不禁心底一痛,粉唇丝丝颤,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她记得爸爸去世时,自己在医院昏迷了一整个月,直至他下葬,最后都没能见着他的遗容。
杨奶奶去世,她是看见了,虽有安慰,仍觉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
她的亲人有减无增,正一个接一个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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