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从教堂出来,天已经彻底漆黑一团,白蒙蒙的冰雪之地笼罩在一片人声沸腾的热闹氛围里,夜色的城市周围霓虹闪烁,过街中,那首经久不衰的圣诞歌源源响个不停。
她不知道他刚才那句话所谓何意?
想问,却觉得没必要开口,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他初次参加教堂的弥撒活动,心灵被洗涤后发出的人生感慨与忠告劝慰罢了。
他是意有所指,却并不独独指向她。
她如此想着,偶尔会抬眸偷窥他,见他神色淡然清闲,也不再多疑。
放宽心神,问“哥哥,你今晚想吃什么呀?”
傅既琛一怔,说“随便。”须臾想想,又贴心道“你做主吧!我吃什么都无所谓。”停了一停,忽觉不妥,又机警补充一句“除了辣的跟甜的,什么都可以。”
一句话拆成三份讲,也真够挑剔的!
顾南枝暗自嘀咕,忍不住去吐槽他“这也能叫随便?你嘴还挺挑的!”
他笑笑,扬起眉峰颇有些嘚瑟,明知故问说“还有大蒜,我也不喜欢,受不了那个味,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她抬头瞪他一眼,软软糯糯轻哂他“知道啦!你要求还真够多的。”
须臾垂下一双眸子,紧接着道“不如我们今晚不要去餐厅吃了……就回家吃吧?好不好?”
“回家?”傅既琛眉宇微蹙,讶异之色从眸间一闪而过“今天圣诞节,你不看花车巡游了吗?”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几天还特意唠叨他,说今晚八点半,市内会举办一场大型的圣诞花车巡游,让他务必陪她一起过来观看。
怎么调转个头就偃旗息鼓了呢?
“不看了。”她淡道,视线漫无目的散落在某一处“我昨晚不是说还差你一顿饭吗?正好今天圣诞节,我想补上。”
说起这个,傅既琛颇有些愧疚,心头一紧,愿不打算解释什么,可下一秒,解析的谎话却自动从嘴里飘了出来,就怕她会伤心难过似的。
“对不起!我那时刚好在开会,没看到你信息。”
话音落,他都有些错愣,佩服自己撒谎不带眨眼的功夫。
这技能不单止顾盼盼有,自己也当仁不让!
夜间的温度持续下降,小雪飘零仍下个不停。
原是种极冷的状态,可顾南枝却觉得暖到了心窝子里,继而眸底一片发热。
感觉昨晚到现在,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心道,幸好哥哥只是没有及时看到信息,而不是误会什么了,才整天对她不理不睬……
她如放下沉重的包袱一般,亲密挽住他的手肘,头的一侧斜斜搁在他的肩膀处,轻轻磨蹭,轻轻道:
“没事!你不记得啦?我以前也这样,上班忙碌起来也是常常等到回家后才回复你的信息,你也没什么呀?这次就当作是我们俩扯平了。”
大街上,她的声音婉转悦耳,犹如一首名家乐曲悠扬钻入傅既琛的耳膜,他只觉得内心一片澄明,极为舒坦。
敛眸笑了笑,就不再言语,只想静静感受着她此时此刻流动在自己身上的这股温柔气息。
莫名感到一阵心醉……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之所以会这么爱顾盼盼,除了从小一起长大培养出来的感情,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性格。
这一路走来,他见过身边很多人谈恋爱,都是一点一点作没的。
虽说谈恋爱偶尔作一点能为生活增添无限的乐趣,但有时候作多了没完没了,即便再好的耐心也会消磨掉。
而顾盼盼就不一样。
就算有天大的脾气,只要他肯耐下心来哄哄她,她很快就会熄火。
并且,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从不记仇,甚至有时候还会反过来宽慰他,替他找补,就像现在这样。
平心而论,昨天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就算自己再怎么妒忌生气,也不能拒绝沟通。
她都肯拉下脸来哄你,你到底还在斤斤计较什么?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算她真的有跟那个德国男人交往过,那也都是以前的事,而她也跟你解释过了,都说只是一场同学聚会,你又在膈应什么呢?
傅既琛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内疚。
大掌抬起抚摸在她的后脑勺,温声宠溺道“今晚这顿饭还是由我来煮吧!”
“你煮?”顾南枝一愣“为什么?”
傅既琛一怔,戏精上身,模样颇为严肃,问“这事你还不知道?”
顾南枝听后见后都有些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昂起头来朝他摇了一摇。
表情无辜,模样可爱。
傅既琛眯着双眼,一本正经道“女人煮饭,油烟吸多了就会人老珠黄,你想被我嫌弃吗?”
顾南枝还以为是什么正经话呢!结果就这?
顷刻搡开他的手,还赏他一个拳头,狠狠捶在他胸膛上,扯高嗓门大喊“既然你这么嫌弃,就不要抱我啊!还有,男人饭煮多了同样人老珠黄,请你离我三丈远……”
话还未说完,远处飘来一阵木管乐器的声音。
傅既琛食指挨到唇边,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问“你有没有听到?”
顾南枝还在气头上,就算听到也要说“听不到!”
傅既琛薄唇轻轻勾起,不管她铁青的一张脸,硬拉着她往另外一条小巷穿行而去“走!有人在吹萨克斯风,我们去看看。”
“我不去!你要去自己去,我还要回家煮饭呢?”她抗议。
他笑了笑,回眸说“听完再煮。”
俩人就这么拉拉扯扯,打打闹闹拐了两个弯,随着音乐的源头声,转到另外一条街。
这是一条行为艺术街,有人在打着灯画画,有人在挽着手跳舞,还有人在演奏各种乐器……
他们面前站着一位白胡须长到脖子的老爷爷,他手上拿着个萨克斯风,正在吹奏一首爱尔兰民谣。
虽然不及正儿八经的乐团来得严谨,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人忍不住放缓脚步,驻足倾听。
听到一半,傅既琛回神,俯身到顾南枝耳垂边轻轻提醒道“南枝,我们还是走吧!等下超市要关门了。”
“哦……好!”顾南枝这时才从美妙的音乐旋律中抽身脱离,下意识瞄了眼腕表,都七点多了,心下一慌,便忙着拉扯傅既琛的手,挤出人群。
“等等!”傅既琛走了两步顿住,转身从大衣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两张欧元钞票放到表演者脚下摆着的一个钵里。
老者吹着萨克斯风抬头望向他,投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
傅既琛与他微微一颔首,便敛回目光,拉着顾南枝走出人群堆里。
走远后,顾南枝状似无意开口“我刚刚站那里这么久都没见着几个人放钱,你人还怪好的!”
傅既琛扬起下巴揶揄她“怎么?大寒天气,人家站在街头表演,你还想白嫖?”
“是啊!我还想白嫖,真不要脸!”顾南枝自嘲笑,旋即话锋一转,问“那你为什么要给两张呀?”
傅既琛淡淡开口说“你不是没带钱包吗?当然是……一张我的,另外一张就是你的。”
她听后心下一跳,又开始小鹿乱撞,却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只紧紧握住他的手,感觉鼻子酸酸涩涩,有一股暖流储藏在眼眶里,慢慢地就溢了出来。
之后,两人如有默契般一直保持沉默,却周身放松,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静静感受周围人潮涌动的嬉笑声,静静倾听车流缓缓驶过马路的轱辘声,还有时不时从远处飘来的《jgle bells》……与你目睹慕尼黑所有的人间烟火气。
直至顾南枝脸上的泪痕渐渐被冷风吹干,快走到车门之际,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少有的温和与淳厚,微微沉下头,严肃且认真朝她道:
“以后我也会这样,带着目的性去行善,一半是我,而另外一半就是你。”
说完搂过她的腰,在她额间鬓角处落下清浅的一吻,旋即若无其事打开副驾座车门,笑着将她塞入车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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