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老这一手,金蝉子是立地成魔,还是立地成魔,难说!”

    天庭金阙云宫中,玉帝静立仙池旁,那水面映射之景象,正是玄奘。

    说话之人,却是王母。

    那仙雾氤氲,彩光粼粼,有那鱼儿喷薄瑞气,掀起一点点涟漪。

    “这不是有个变数,让佛老不得已而为之么!”

    玉帝嘴角噙着些许笑意,淡淡说道。

    西行取经之路,按照佛老原本的计划,自是一切妥当,玄奘成佛,本无意外可言,可谁让那猴儿跳了出来呢。

    还恰好跳在了众人最紧绷的那根弦上,稍有所动作,后果便是不可预估的。

    佛老想来是无力的。

    否则也不会诸佛,菩萨,罗汉……等尽出西天极乐,化作那十方大界。

    这亦是为了让孙悟空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如此于世间走上一遭,要下的决心可不小,很容易阴沟里翻船的啊。

    “如此施为,玄奘便能成佛?”

    王母扬了扬眉,不解道。

    她看的出来,是如来在逼玄奘做玄奘。

    诸劫临身,孤立无援,他的信念,理念,当有一个取舍。

    只是玄奘又有多大可能,走上如来所希望的那条路呢!

    “只是有可能而已,而且可能性还不小啊,觉者,斩断尘缘是必然,人世间七情六欲,便须舍之……

    须有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物我两相往忘,于相而离相,觉悟于心。”

    玉帝缓声道,指间轻捻,如来所做一切,旨在让玄奘舍了一切烦恼之根源,明悟其为佛者之拖累。

    故有此一遭。

    生死别离,苦,集,灭,道……

    知苦,断集,证灭,修道。

    世间诸般苦难,皆有因果,最简单的,玄奘有慈悲心,见苦生怜,便不得超脱。

    玄奘有师徒情,徒弟逢难,他亦伤神,便不得超脱。

    当舍一切烦恼之心,断一切苦果,灭尽诸因,证道涅盘……

    世人修行,多走无情道,任那诸般有情人,到头来也不过是舍下诸般尘缘。

    为何会舍,便是知其苦。

    如那世间生灵,为情所伤者,多是不愿再次生情,有儿女夭折的,难再承其痛,便绝了生育儿女的心思。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觉。

    当然,是正觉还是错觉,各人心中自有定论。

    “所以佛老之意,旨在让玄奘见诸般磨难而生断集证灭之念?”

    王母恍然,轻声说道。

    这倒是不无可能,只是,风险不小。

    毕竟,佛魔也在一念间。

    证的,不一定是佛,也有可能是魔。

    玉帝敛眸凝望,光芒流转,没再言语,王母却是轻叹一声,在大局上,玉帝看的总是比她透彻。

    “玄奘还是没明白!”

    良久,玉帝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独留王母在此间思量。

    为何是玄奘没明白?

    池子中,莲叶郁郁葱葱,花儿含苞待放,有的也已盛开,粉嫩娇艳,倚世独立。

    兜率宫中,老君静坐。

    看着那八卦炉火,映射跳跃,增添灵动,蕴藏无尽生机。

    修行修心,是顺是逆,无不为道。

    诸念起落,老君起身,却是拂尘一扫,那八卦炉火倾泄而出。

    明霞幌幌亮天光,入了人间一抹红。

    “哎呀,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童儿,快,帮我把炉子扶正!”

    老君叹叹幽幽,很是无奈道。

    金银童子嘴角一扯,却也没多说什么,上前扶正。

    那炉火这才止了。

    “我日!”

    山岭古洞中,涌现一抹金光,一声惊叫。

    洞中老牛,突感心神不静,眉心涨的厉害,又跳的飞快,骤然起身,待闪出洞时,便见倾天之火。

    这火落下,此地妖魔便得个荡然无存的下场。

    那燎天大火,威势煌煌,诸空皆燃。

    老牛惊的是魂也颤身也颤,那火光森森然,由不得他多想,径自扯下身上衣袍,叱咤一声。

    便遮了天光,拦了那倾天之大火。

    他知那火灼热,法袍难阻,却也感熟悉,毕竟天上来火,他就没几个不熟悉的。

    情急之中,却感火中有一奇物。

    “老爷昏了眼,定是那看守小童不力,倒了炉火,他奶奶的!”

    老牛骂骂咧咧,施法将那物件摄来。

    入手时,乃是一圈子。

    老牛却显喜色,随即呲牙咧嘴,连忙撤了法袍。

    “着!”

    伸手一抛,那圈子明彩,也不放光华,也不显异象,就那么一套,将无尽之明焰,收得个点滴不尽。

    老牛又收了圈子,暗道一声晦气。

    这才清闲几日,他又成了耕地的牛了,愣是要干累人的活。

    “老爷子不干事,要我这老迈的牛儿跑东跑西,苦嘞!”

    嘀咕一声,揣摩了一番老主人的心思,老牛便纵着身子,没入那古洞中。

    随即将圈子扔了桌上,暗自愣神。

    就连袍子上的焦味儿,也都忽略不提。

    那红焰火像,盖了千万里,惊了无数生灵,神妖鬼怪皆发虚,此刻见火消了踪影,又察看一番,见没有异样,才感安心。

    往东处,万寿山中。

    诸峰顶云中,观却隐光华。

    镇元子眯着眼儿,看着那天火入人间,突兀显了一抹笑容。

    这人啊,总是静极思动。

    “清风明月,今儿是天光好时辰,山中气闷,你带着师弟师妹们出去走走罢!”

    镇元子悠然道。

    “啊?”

    清风明月于观中,听到师父之声,不由得神色一怔。

    大眼望小眼,皆是不解。

    什么山中气闷。

    这里是万寿山五庄观好么,一等一的福地之所。

    哪有什么气闷,再一个,昨日今日明日,在他们眼里,哪有区别,分什么好天气好时辰。

    师父的理由,都不叫理由了。

    “哦!”

    虽有疑惑,清风明月却也没有多问,成天照顾师弟师妹,他们也不容易啊。

    出去逛一逛,自然是可以的。

    几个孩童挂在清风明月身上,拽衣角的拽衣角,啃耳朵的啃耳朵,抓头发的抓头发。

    属实是乱糟糟。

    给这些家伙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才消停了些。

    清风明月整理衣容,这才寻到镇元子,拜了师父。

    “师父,既是带他们下山,可有什么吩咐,徒儿下山后也好施为!”

    清风躬身道。

    这事,须得问清楚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该有个限度。

    小师弟师妹,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这下去了,还不知道要闯什么祸事呢,要是给师父他老人家惹了麻烦,这个锅,他们是不想背的。

    镇元子一脸平静,十分淡然,好一会,才轻声开口。

    “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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