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姜从安脸色很是难看,“李公公,你知道南阳侯和解伊梦?”
李安小心地看了看姜从安,斟酌着说不说,说多少。
姜从安有些不耐烦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觉得不能说吗?”
李安躬身行礼,“殿下,这件事,说起来,可能你也听说过。”
“嗯?”
“南阳侯年轻的时候,也是美男子一名,又生性风流,爱沾花惹草,偏偏侯夫人又善妒,家里总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李安回忆道:“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关注他家了。
但,十多年前,南阳侯带回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孩,要求侯夫人自请下堂,要立那妇人为正妻。遭到了侯夫人和其娘家的坚决反对。
南阳侯为达目的,还曾向陛下请旨,要立那妇人为一品诰命。
当时,长公主刚刚失踪不久,陛下心烦意乱,把他骂了一顿,没同意。
京城又或多或少因为长公主失踪一事,牵连了许多家族,大家都战战兢兢,南阳侯也不敢再冒险,便只纳了妾。”
这事姜从安略有耳闻。
“等长公主一事尘埃落定,那妾室便又想扶正,撺掇南阳侯休妻另娶。
但陛下,对这种事很是反感。南阳侯不敢明目张胆地做。就想将侯夫人毒死,再顺理成章地将妾室扶正。
但,毒下得并不巧妙,被他和侯夫人所生的嫡次子发现了。
侯府老夫人因拉偏架,被侯夫人怼了几句,一口气没上来,中风偏瘫了。
南阳侯也因毒害正妻,被陛下罚俸三年,在家闭门思过三年。
林景润就是那个时候到的西南军,军职虽低,但现在看来,他在西南军混得不错。”
只怕,西南军名义上是南阳侯在管,实际上,早已落入林景润的手中。
顿了顿,李安又道:“事不过三,南阳侯知道休妻是不可能了,妻子一旦非正常死亡,他便是第一个怀疑对象。妾室终究还是妾室。”
姜从安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那妾室和浩然宗有关系?”
李安点头,“一般的妾室是不可能有那么深厚的底气的。见了正室连大气都不敢出。正室想发卖她们,将她们送人,她们也只能受着。
等送出去了,男人再喜欢她们,被别人用过了,也不可能再要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闹,陛下也恼了南阳侯家宅不宁这个事,便派人稍微查了下。这才查出南阳侯家外有家,且那个妇人与浩然宗有牵连。
南阳侯也曾多次与浩然宗一个叫解伊梦的人联络。当时的暗桩,好像就是林景润。”
姜从安神色微妙,林景润……
“你是说,陛下知道南阳侯与浩然宗有牵连?”姜从安不理解,“那他还让南阳侯来这里作甚?南阳侯到了这里不等于放虎归山?”
“陛下的意思,可能也是想一网打尽。放过来,才能知道南阳侯到底有没有参与,又参与到哪一步了。”
姜从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成武帝比他年长几岁,不是白长的。
“要南阳侯如此捉摸不定,那我觉得,我还是搬去跟黄泉住比较安全。”
李安心里觉得好笑,姜从安就是杯弓蛇影,“殿下,浩然宗主事的便是解伊梦,与梁家勾结、往来的也是解伊梦。解伊梦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南阳侯作为地方军政主官,又是世袭勋贵,不管陛下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来高州平叛,在他没有彻底暴露前,你不能暴露。
不然,这戏都没法唱了。”
姜从安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吧,还是小心为上。还有,南阳侯和那个妾室所生的男孩,现在应该长大成人了吧,在哪?”
李安摇头,“不知。但听闻南阳侯挺想进浩然宗地盘的。有可能,那个叫尹浩的,没在京城,也不在西南军,就是跟着解伊梦在浩然宗修炼。”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更要跟黄泉待在一边了。要是南阳侯感情用事,忘了他是西南军主帅,有守土之责,尽忠之责,我……”
那他让西南军来接管府城,就是引狼入室,置这一城百姓于战火之中。
“他当年能将外室带回去,逼正妻下堂,还一再无底线地害正妻,就不可能是循规蹈矩的人。不行,调头,我还是留在黄泉这,安全一些。”
驾车的陈英:“……”转头看车辕上的李安,眼神:怎么办?
李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手势:调头。
重新回到姜珩的小四合院,姜从安已打定主意,思路也理顺了,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浩然宗那边,你们去办吧。
解伊梦必须死,还要死得响亮,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害了浩然宗那些无辜的弟子,是他葬送了那些弟子的光辉前程。
把他的罪名从佣兵协会以最快速度通告天下。择日对他公开处决。李公公,你亲自动手。
他那些副手,尊者境的,帝境的刺头,不愿意认错、臣服的,全部处理了。
余下的王境和帝境手脚健全的,愿意认错的,全部下咒印,等着送大荒山,也算是送他们一场造化。
王境以下的,贬为奴籍,脸上刺字,遣回原籍,让地方官府看管他们劳动。”
李安有些皱纹的脸,褶子更深了些,“殿下,这浩然宗王境修士和帝境修士不是一个小数目,让属下一个人下咒印,怕是有点难为属下这把老骨头了。”
伸了伸懒腰,身上发出骨骼碎响,“属下都五百年的老骨头了。”
姜从安也有些为难,“不然,你让秦王他们快点过来,让王公公和你一起,一人分一半?”
“也不是不可。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李安看了看开着的小四合院大门,“殿下不如让黄泉下,他阴阳师,下的咒印,一般人根本解不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姜从安一个头两个大,“我要说服她留下我都是一件难事,你还想……我看你还是赶紧去把秦王叫过来,和王公公一起稳妥些。”
顿了一下,有些犹豫道:“至于南阳侯,你让林景润那些手下下个饵,看他上不上钩。上钩了,按律法办。不上钩,便当不知道。”
李安:“知道了,殿下。”
眼看姜从安大摇大摆……到门口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李安还想让黄泉动手下咒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浩然宗外围。
南阳侯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来人!”
一个小兵躬身进去,“侯爷,你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林景润回来没有?”
“回侯爷,申时了。林将军还没回来。属下马上去叫田将军。”
等南阳侯洗漱好、吃了饭、遛了会弯了,田聪才姗姗来迟。
“侯爷,您叫我?”
“嗯,昨天说的事情如何了?”
田聪摇头,“还是进不去,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联系不上。”
南阳侯盯着田聪看了许久,确认田聪没说谎,“那黄泉……到底是用什么封锁的浩然宗?阵法阵盘阵旗,总有痕迹,找找看。”
“末将找了一上午,没找到。”
南阳侯再次盯着田聪看了好几秒,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田聪摸了摸后脑勺,“侯爷,末将特意打听了,黄泉应该是阴阳师。他应该是用的阴阳术法封锁的浩然宗。我们西南军驻地附近不是有个小阴阳师门派嘛,不若请他们来……”
南阳侯眼眸一亮,“对对。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快派人去请。”
田聪站着没动,“侯爷,这一来一去,怕是得耽搁十天时间,等他们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楚王殿下明显是不想等的,想速战速决。”
“那怎么办?”
田聪凑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侯爷,昨夜您走后,我遇到了一个人,不,一个鬼,她说,她可以带你进去,但是,她要浩然宗的地契,还要黄金十万两。”
南阳侯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怀疑地看着田聪,“其实是你想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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