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宋,种植园主是一个非常暴戾的群体,因为他们常年和南洋猴子打交道,而南洋猴子是非常难管教的。
所以吕宋的种植园主家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鞭子,看一个种植园的规模大不大,主要看种植园主收藏的鞭子多不多。
吕宋政府很不待见土人这种不能为国家提供税收的群体,只要土人不死在种植园,种植园主怎么对土人都行。
在吕宋的种植园中,土工的地位也就比奴隶高那么一点点。
但凡遇到种植园主不高兴,那就是送上一百抽。
其实种植园主对吕宋政府颁布的杀猴令颇为不满,因为杀猴令一出,他们的种植园都没有人干活了。
土人虽然需要用鞭子管教,但是胜在便宜啊,一年三四块吕宋船币就可以雇佣到一个精壮的土人。
同样的工作,在吕宋雇佣一个华工,一年的工钱不得低于四十块船币,逢年过节还要发礼品发红包,不然华工鸟都不鸟你,你给不起工钱,有的是人给得起。
而雇佣一个能镇住土人的华人监工,一年工钱更是在一百块船币以上。
种植园的工作本就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种植园主更倾向于雇佣土人,然后配上几个心黑手辣的华人监工,有这样配置,足以经营好一座种植园。
不过种植园主很快就发现,大明的犯官和家属,似乎比土人更好用。
虽然大明的犯官和家属对工钱要求高一点点,但是胜在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甚至不用监工监视,他们也会老老实实地完成分配的任务。
种植园主属实是捡了漏。
经过吕宋社会的一顿毒打,并且了解了吕宋政府的行政规则后,大明的犯官和家属都没有了刚来时的心高气傲。
他们现在只想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成为一名光荣的纳税人。
在吕宋,只有每年给政府缴税的人才有资格说话,他们的子孙后代才有上升的渠道。
不纳税,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只能当贱民,一辈子从事低贱劳累的工作。
说来可笑,这群家伙在大明的时候,千方百计不纳税,到了吕宋,这觉悟一下子就提高了。
一大早,黄达亮吃过和猪食没什么差别的早饭,拿上农具,在监工的带领下前去开荒。
黄达亮所在的国营种植园,说白了就是一所大监狱,种植园的劳工全都是由作奸犯科之徒组成。
在种植园里,黄达亮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和他一起服刑的,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打家劫舍,最不济的也是有组织犯罪分子。
只有他,是因为经济犯罪被判刑的。
同时黄达亮也是吕宋第一个因为经济犯罪而被判刑的人,可谓开了历史先河,补充了吕宋律法的空缺。
鉴于黄达亮只是经济犯罪,也没有对吕宋的经济造成太大的影响,再加上之前没有成熟的律法。
所以吕宋司法省监察司以诈骗罪对他提起诉讼,最后政务省慎刑司判了他五年苦役。
今年是黄达亮服刑的第二年,吕宋的监狱管理还是比较人性化的,除了工作劳累一些,黄达亮还可以在监狱里学到不少东西。
服刑的两年,黄达亮通读了吕宋的法律条文。
熟悉吕宋的法律条文之后,黄达亮还曾经提起过上诉,因为他认为法无禁止即可,他的确用不正当手段吸纳民财,但是吕宋的法律条文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这样做。
可惜黄达亮最后还是败诉了,因为根据吕宋立法司最新颁布的经济法,他这样做就是在犯罪。
虽说吕宋经济法的颁布在黄达亮吸纳民财之后,但是现在吕宋的法制并不算健全,亡羊补牢有问题吗?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败诉后的黄达亮也绝了上诉的心,开始攻读吕宋商学院的教材,准备出狱之后,再大干一场。
不过不等他出狱,他大干一场的愿望就能实现。
黄达亮刚刚来到荒地,抡起锄头准备干活的时候,监工突然来到他的跟前,道:“囚犯编号九五二七,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进监狱两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来监狱探望黄达亮,他很是疑惑。
会是谁呢?
他事发之后,他的家财全部被没收,他的妻子要拉扯几个孩子,根本抽不出时间,跑到天远地远的棉兰老岛来看他。
怀着疑惑的心情,黄达亮来到了监狱的会客室。
两名其貌不扬的人早已等候在会客室。
见黄达亮进来,其中一人笑呵呵地打招呼:“黄掌柜你好!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样富态。”
黄达亮愣住了,他认识这个人,当初他东窗事发,就是眼前这个人带队抓捕的他。
后来黄达亮才知道,当时他犯的事惊动了宋王殿下,抓捕他的也不是普通的警务司属官,而是吕宋军情司。
所以,眼前这个人是吕宋军情司的探子。
吕宋军情司的探子跑到这个偏远的种植园监狱里找他,还亲切地称呼他为“黄掌柜”。
黄达亮本能地感觉不对劲。
而且另一个人他也认识,正是判他五年苦役的法官。
黄达亮谨慎地打量着两人,试图从他们的神态中找出些线索。
但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黄达亮试探性地问道:“二位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法官从文件袋中掏出几份文件递给黄达亮,道:“我来找你很简单,你在这上面签个字,之后的事情,你和卢探长谈,我就不参与了。”
黄达亮看了看手中的几份文件,其中一份是“减刑证明”,另一份是“刑满释放证明”。
若是陈法官是一个人来的,黄达亮会非常高兴地签下这些文件,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
可偏偏和陈法官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军情司的探员。
黄达亮本能地感觉不对劲,他疑惑地看着法官,问道:“陈法官,我不是还有三年才服完刑吗?怎么现在就要放了我?”
陈法官笑着说:“这个你别管,你只管签字就行,怎么,你不想出狱吗?”
“陈法官,你们这样,我还真有点不想出狱。”
黄达亮苦笑一声,他其实做梦都想出狱,但是他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感觉到前面有个巨坑在等着他,本能地有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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