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此时才有最清晰的认知,公子喜欢的人并不是覃家三小姐,而是为了四小姐费尽心机。
穆景迟从来没有得到过爱,这点没有人比阿林更清楚。
正因为这样,他从不知道怎么爱人。
想要什么都拼了命去争抢,得到。
可被争抢过来的东西,就一定是能让他开心的吗?
他这种扭曲的心理,前世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改善,却在重生后学会了。
许是瞧见了周昀修怎么去爱人,也或许是受到了覃烟那里的刺激。
他在逐渐的偷窥两人的感情,也在拼命学习该如何放手,尽管心里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可放手,不等于放弃。
阿林回头瞧了一眼,覃烟的屋子灯已经彻底灭了,刚刚睡着前,她拼命拍打着公子让公子滚。
这样讨厌公子的覃四小姐,真有可能喜欢上公子,爱上公子吗?
阿林不知道。
穆景迟撑到离开覃家,就彻底晕死过去。
翌日清晨的穆家,穆家失去了世子,已经挂满白缎,满府悲切,就连忠义侯夫人,都罕见落泪,在长棺前跪地不起。
周昀修先去祭拜死者,满脸忧愁匆匆赶来见穆景迟。
穆景迟已经清醒了躺在床上。
周昀修叹息了好几声,问了穆景迟进宫的情况。
“景迟,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穆云舟的死,怎么会平白被忠义侯推到你的身上?再怎么说忠义侯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怎么能这么平白无故冤枉你?”
穆景迟冷笑,忠义侯从来都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从小漠然以对,长大后恶意猜忌。
“对了,你又是怎么解释这件事的,父皇怎么会忽然放你出宫?这几天,你又去了哪里?怎么还受伤了,是不是因为穆云舟?”周昀修对此事好奇极了。
他深知父皇的秉性,为国为民,正直凛然,既然父皇放过了穆景迟,这件事就一定跟他没关系。
只是,周昀修仍是担心穆景迟,是被穆云舟设计重伤。
穆景迟不愿意说,阿林含糊道:“我家公子这段时间离京了,给陛下解释了,陛下做事向来讲理,自然不会冤枉我家公子。”
周昀修皱眉,见穆景迟不想说,便也不好再问,只是心里有些难受,毕竟他认为两人是最好的兄弟,没什么事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正想说话,周昀修忽然瞧见穆景迟枕头下藏着的东西,露出一角,竟像是一个粉色的手帕!
一瞧,那就是姑娘的东西。
周昀修瞬间来了兴致,穆景迟此人向来冷心冷血,竟也有被他藏在枕头下珍视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的!
周昀修平日见穆景迟东西喜欢,也会随手扯出来瞧瞧,如今瞧见是姑娘东西,自然不会冒犯。
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便浑身僵硬,因为小帕露出来的一角,绣的一个字赫然是“烟”!
这手帕,竟也跟前几日他跟覃烟出去,覃烟贴身用来擦嘴的手帕一模一样。
周昀修深知自己该问清楚穆景迟,再做反应,万一是误会了呢?
可覃烟对穆景迟的特别,和穆景迟对覃烟的心思,他并非毫无察觉,直觉便觉两人不同。
因此一把将小帕扯出,便觉得浑身都气得发抖,将小帕紧紧攥在手中。
周昀修此人何等的聪明,瞬间明白穆景迟的目的和心思,双目便有些发红。
他是故意让他瞧见的!
“景迟,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烟儿的手帕对吗?为什么会在你这里,还会放在如此贴身的位置。”
对自己心爱之人的占有欲,让周昀修瞬间浸在醋坛子里。
周昀修强迫自己冷静,双目已经血红,他想到昨日覃烟去见她,却瞧见那一幕匆匆离开,现在他怀疑,林婉宁去六皇子府送东西,甚至也是穆景迟安排的。
周昀修本以为自己好兄弟被自己撞破心思,怎么也要惶然解释,甚至不承认。
却不料穆景迟极其冷静,拿起一旁放温的药一饮而尽,屋中苦涩的药味,让周昀修心里都有些发苦。
他今日来探望穆景迟,为了不让他跟着忧心,甚至连林婉宁引烟儿生他气这件事都未曾叨扰他。
却不料穆景迟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穆景迟吃完药,面色未变,仿佛这药苦的只有周昀修一人。
“正如你所见。”
周昀修听此,勃然大怒,一把抓住穆景迟的领口。
“穆景迟!你真以为本殿不敢对你怎么样?本殿将你当成本殿兄弟,你便是如此报答本殿的?用阴险的手段,争夺烟儿?”
穆景迟直直看着周昀修,怒意翻腾。
让周昀修愣住。
穆景迟仿佛终于将一直以来的想法托盘而出,恶劣的瞧着周昀修,甚至心里有种快感。
凭什么在他心痛的时候,这俩人却在郎情妾意好不甜蜜,现在就让周昀修也尝尝他曾经的痛苦。
“要说争夺,也该是后来者争夺,所以殿下,才是最该将烟儿还给我的人。当年,烟儿和我伉俪情深,真正陪伴殿下多年的人,分明是林婉宁。”
周昀修怒道:“穆景迟,你疯了不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敢说,昨日林婉宁进入六皇子府却故意勾引本殿,被烟儿瞧见不是你设计?”
“昨日能有林婉宁,明日就能有李婉宁,总有一天烟儿会因此而痛心不已,这一天只是早些到来,不是吗?”
周昀修怒道:“我从未说要娶林婉宁,穆景迟,你莫要胡言乱语!”
“殿下当初私自答应烟儿,立下字据,字据可让皇后娘娘知晓,可被官家认定,既然没有,那便是空口白牙,平白污了皇家声誉。”
周昀修从未知道,穆景迟竟如此伶牙俐齿!
他心中,也升腾起要跟他争辩的心思。
“本殿皇兄才是太子,他自会回来,继承皇位!再不济,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个个都盯着那个皇位,本殿不想做皇帝怎么了?”
“三皇子凶辣残暴,四皇子本性懦弱,六皇子母家身份低贱,殿下认定的太子人选,便是三皇子?那三皇子继位,殿下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皇后娘娘,还有没有活路!你自己想死,莫要拖累殷家。”
皇后娘娘的母家,就是殷家。
前世六皇子和殷家,乃至皇后没有一人活了下来,全部死于非命。
周昀修红了眼,“自然还有我皇兄,我皇兄总有一天会回来,继承大统!”
穆景迟对周昀修此时终于多了一分失望,他从不知,自己一心辅佐的周昀修,竟如此糊涂。
“那倘若他回不来呢,当年他才几岁就被抓走,如今变成什么样未曾可知,便是被找回,万一是个傻子呢?朝堂大臣,是否能承认他,愿意辅佐半道杀出来的先太子,他们早已各有背主,到时候他就是众矢之的,你是想要送自己亲哥哥去死吗?”
周昀修气红了脸,他不愿意去想这个话题,难以抉择,因为周昀修知道,穆景迟说的是真的。
尽管他想要自由,他却不得不苦读圣贤,学武通文。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难以跟命运抗衡,却仍想过平凡生活。
穆景迟的话,相当于将赤裸裸的事实揭露在他面前,说了从未有人敢对他说的话。
“本殿在跟你说烟儿的事情,你扯开话题作甚?”
“殿下想说烟儿,臣便跟你说烟儿。”
穆景迟抬头瞧着周昀修,没有半分做臣子的谦卑。
“烟儿的安神香制作是为臣而学,做饭手艺更是如此,臣最知道其中口味。”
“她平日常穿素色,心里却最喜穿的张扬美艳,生气时总爱用拇指指甲去掐食指指腹。
烟儿肚脐处有小小黑痣,臣曾摩挲过无数遍。她眼尾的红痣,更亲吻过无数遍,我们曾是京城最让人艳羡的仙侣,更是臣心之所向。”
“臣见过她娇媚柔软的一面,更跟她亲密相贴,密不可分。”
穆景迟嘲讽一笑,“殿下才是那后来者,才是破坏我和烟儿感情之人。”
周昀修只觉得穆景迟疯了!
定然是幻想出跟烟儿曾经有过什么,尽管如此,已经让周昀修又气又嫉妒到发狂。
他再次揪起穆景迟的袖子,想要一拳打上去,可穆景迟如今伸手重伤,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穆景迟!那是本殿的人,不是你能随意肖想的!你所说这些,分明是无稽之谈,本殿从未听闻过!”
说完,周昀修便想落荒而逃,又听身后穆景迟道:“臣曾为她跟全京城对抗,五年时间才让她成了臣的正妻,殿下该明白其中含义。
殿下若觉得臣说的是假的,那便去问问覃烟,她如何作答?”
是啊,烟儿会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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