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狗咬狗

    宋予恩一直在思考,谋划接下来必须小心谨慎的每一步。

    也想着究竟要怎么报复,才能灭了自己的心头恨,才能慰藉前世血海深仇。

    思来想去,从这家贪得无厌的所谓亲戚下手,乃是最好不过。

    一来给宋如玉母女警告,二则是先扬一口气,再慢慢对付宋如玉几人呢!

    果然,一听是御赐之物,在场人脸色都是骤变。

    张硕心跳也快了几分,他快步上前,想要确认。

    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驻足在宋予恩身旁:“宋大小姐如何证明这些乃御赐?”

    张硕所在的顺天府虽是直属于陛下,可他并非府尹,没有见天颜的机会。

    他认不得御赐的东西,总不能直接闹到陛下面前分辩吧?

    宋予恩没来得及回话,曾盼梦白着一张死人脸,声音尖锐刺耳:“大人!”

    “她说谎,我们戴的首饰来路清白,她只是想要借大人的手报复我们罢了!”

    “报复?”宋予恩面色不虞,反问:“我为何要报复你们?”

    她一顿,又恍然:“能用这两个字,所以你是承认你们欺辱我,虐待我了?”

    每次她被关在柴房,曾盼梦几人都会在曾绮梦的授意下出现。

    那些记忆虽然隔着嫁去临安侯府的几年,可依旧清晰。

    他们是怎么逼着她跪下磕头,如何用刺藤条抽打,如何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水。

    又是如何用最难听的辱骂,让她的尊严碎入泥地。

    宋老太不喜欢她的事实,伯爵府人尽皆知,所有人都不会为了她和老太太作对。

    这一家人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前世,在她出嫁前夜,王广宗在这群人的帮助下摸到了她房间。

    就差一点,她就没了清白!

    关键时刻,是她用娘留下来的防身匕首划破脖子,差点闹出人命才得以脱身。

    可笑的是那夜之后,这群人以此为把柄要挟,继续住在伯爵府吃香喝辣!

    思绪回笼,宋予恩面上多了一丝怪异,似笑非笑的望着曾盼梦。

    曾盼梦被她盯着,心里阵阵发虚。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在西苑,两日没见到这贱蹄子而已。

    她怎么像是从骨子里脱胎,换了个人似的。

    心机满满,连伯爵府的脸面都不要了,冒着被人指点的风险报官!

    宋予恩知道曾盼梦在打什么主意。

    所以,她抢在曾盼梦狡辩前开口:

    “当初圣上赐我爹伯爵府时,还给娘亲赏了不少首饰,以慰她做军医的功劳。”

    “我娘极为看重御赐恩德,不能带去边关,将之高供在南苑高阁中。”

    “南苑被二叔一家抢占,那些首饰不知所踪,一年后却出现在他们身上招摇过市。”

    “通判大人为官,该知晓凌云国的规矩,皇室子弟以外的人收到御赐之物,绝不可转赠买卖,否则便是蔑视圣上。”

    “我娘早已在边关,不可能把如此珍贵的东西给别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张硕见她停住话锋,顿时了悟:“他们偷盗了御赐给宋夫人的首饰!”

    “对。”宋予恩面色凝重:“还请通判大人明察!”

    岂止曾盼梦,连宋老太脸色都变得刷白。

    她刚进府没几日就瞧见了南苑那箱子首饰,只当是成氏自己置办的,一合计,拉着曾绮梦直接瓜分。

    对外用的理由,是为了给伯爵府充门面。

    曾盼梦一家肯定是从曾绮梦那边扣到手的!

    御赐的东西都有记载可查,否认也没用,真计较起来,她们婆媳才是罪魁祸首!

    宋老太想清楚这层,吓得一激灵,眼底弥漫着恐慌。

    曾盼梦早就傻了,她摸着项链。

    脖子间传来的锐痛,让她终于明白了宋予恩说的那句话。

    “敢拿,还得看有没有那个命显摆。”

    竟是这么回事!

    要是她那时候动点脑子,就没这么被动了!

    曾盼梦不敢深想,六神无主,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抬头道:“大人,这些东西不是我的。”

    “乃是……”

    “大胆东西。”话没说完,被宋老太一声暴呵打断:“没想到你们这般无耻!”

    宋予恩低着头,终于忍不住笑了。

    狗咬狗啊,有趣!

    曾盼梦本就紧张,宋老太熬一嗓子,把她三魂吓掉了两魂。

    她几乎要哭了:“老,老太太,我没胡说,东西我哪里……”

    “你们是老二媳妇的亲人,入府以来我们宋家从未亏待过。”宋老太再一次打断,将她辩解的话堵在嘴里。

    “吃穿用度皆是宋家账上给你们的银子,怎地还不知足,连御赐的金银珠宝都敢偷窃。”

    “我哪里能够偷盗。”曾盼梦吓哭了,越慌张,越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老太太,您是知道的,我们本分老实……”

    “哼,本分老实能欺负我们宋家的大姑娘?”宋老太脸色阴沉,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碍于亲家的面,大姑娘又的确顽劣,很多事我不愿意撕破脸。”

    “可你们不知好歹,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宋老太没给曾盼梦辩解的机会,朝张硕道:“大人,这几个人胆大妄为,偷盗御赐财宝。”

    “还欺负我伯爵府的姑娘,打砸她的院子,请您秉公办事,让他们付出代价!”

    张硕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知道其中还有猫腻。

    他沉声问道:“事关重大,必要下狱仔细调查,当真是他们?”

    “是她!”宋老太指着曾盼梦,笃定道:“她时常出入南苑找老二媳妇,只有她能接触。”

    说着,又痛心疾首对曾盼梦道:“你见钱眼开行窃偷盗,不在乎你姐姐的脸面,总要顾及你的子女!”

    曾盼梦狡辩的话如鲠在喉,出不来,咽不下去。

    老太太明着呵斥,实则警告。

    她一人认下,可换其他人的平安!

    曾盼梦想找姐姐帮忙,但曾绮梦早就带宋如玉躲出去了,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

    完了。

    曾盼梦看了眼地上的儿子。

    王广宗痛的冷汗涔涔,头发黏在一起,哼唧的力气都没了。

    再看王美玉,瑟缩在墙角,惊慌的在耳朵上胡乱扯着。

    察觉到她的视线,王美玉双手捧着带血的耳环递给她,哭道:“娘,不是我。”

    曾盼梦自私了一辈子,但看一双儿女,依旧不忍心。

    她心如死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是我,大人,是我一人偷盗,跟其他人无关。”

    “他们戴的东西都是从我这儿出去的,您要惩罚就罚我一人吧!”

    张硕虽觉得不对劲,眼下也只有先带走曾盼梦调查。

    他大手一挥,吩咐道:“带走仔细盘问。”

    “其他跟御赐财宝失窃有关的人,先看管起来,待大夫瞧后一并调查!”

    “大人英名。”宋予恩收起笑意,抬头正色道:“多谢大人为小女子洗刷冤屈。”

    “宋大小姐不用客气,分内之事。”张硕虚虚抬手,环顾一片狼藉,承诺道。

    “今日之事,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张硕命人拘走曾盼梦,留下几个官兵寸步不离看管王广宗几人。

    待一切平息,宋予恩这才看到官兵挡住的位置,竟然还站着两人。

    她认识。

    沈藏之的心腹侍卫麦冬,以及死士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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