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恩并不知道沈藏之还藏了惊喜。
经历前世一遭,她真不在意这些。
反正宋明运夫妻不在身边,她已经跟宋家其他人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宋予恩不可能为了体面,让他们占便宜!
桑枝扶着宋予恩一路到了正厅。
礼官早就等在一旁,眼瞧着拜堂的吉时到,正要开口,门口先一步传来骚动。
紧跟着,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响起:“太后娘娘到,长宁郡主到!”
本就热闹的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就安静了。
众人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看向门口。
太后娘娘一身深褐色的常服,端庄慈爱,看上去和寻常人家的祖母没太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她周身带着久坐上位的尊贵,以及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齐声行礼之后,太后娘娘抬了抬手,并未说话。
她身边的老嬷嬷声音洪亮,吩咐道:“都起来吧,太后娘娘今日出行,乃为家宴。”
“大家不需要拘束,只消平常心。”
起身后,众人的视线不敢在太后娘娘身上停留,自然落在她身边的长宁郡主身上。
长宁郡主出家多时,久未露面,大家都是好奇。
尤其是前一阵,郡主跟定安侯一起传来病重的消息,据说连宫中的太医都去了不少,总是没起色。
众人还曾猜想,这母子二人该不会一起没了吧?
如今瞧着,她气色是差了点,人是虚弱了些,带着病人的苍白憔悴,倒也没传言那般凶险。
长宁郡主不管众人打量,目光定定的落在沈藏之和宋予恩身上,眼底皆是满意。
临安侯沈炳泽没出现,太后娘娘自然而言坐在了主位。
长宁郡主坐在她的身侧。
礼官得了示意,这才高声唱出来:“吉时已到,请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敬天作之合地成之美,自此花好月圆举案齐眉~”
宋予恩和沈藏之各自牵着红绸喜花的一边,朝天地鞠躬。
沈藏之的身子无法跪拜,宋予恩的动作自然也是随了他的弧度。
也正因为顾着沈藏之的身子,礼官的语速很慢,留出了足够的时间。
“二拜高堂,一鞠躬,谢父母生养之恩,二鞠躬,愿高堂安坐福寿绵长,三鞠躬,愿家宅和谐树长绿~”
堂上坐着的是太后娘娘,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沈藏之可以不跪,宋予恩却不得不上前跪拜。
“不用跪了。”太后瞧着她的动作,怜惜道:“今日是你们的大喜日子,藏之这孩子有伤在身,不好长时间在外边耗着。”
“你赶紧行礼后回房休息,等他好转后带你进宫敬茶时再跪。”
宋予恩听到这话,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沈藏之赶紧接过话茬,语速缓慢:“往后孙儿一定带媳妇儿给您献茶尽孝。”
“不止孙儿孙媳妇儿,还得带着重孙来看您呢,您不嫌烦就好。”
“就你会说话。”太后被他逗的说话都带着笑腔。
只是笑过,再看沈藏之坐在轮椅上苍白的样子,连说话也似中气不足,太后这心里怎么都不好受。
她眼眶微润,担心失态,朝礼官摆手示意继续。
礼官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喊道:“夫妻对拜,愿新人白首偕老恩爱不离~”
“礼成……”
本来还想说别的,太后瞧着沈藏之实在不好受,打断道:“既然礼成,让他们小俩口去后面吧。”
“定安侯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还一早起来折腾了大半天,哪里撑得住?”
她是当真心疼沈藏之。
都说爱屋及乌,当年多疼长宁郡主,就分了多少爱给沈藏之。
可惜这小子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倔强的很,放着摆在眼前的前程不要,非要去战场上拼命。
最后落得这么个地步,也不知道这门婚事能不能冲冲他的煞气,否极泰来。
太后越想,越是止不住的心酸。
一旁的嬷嬷搀扶着她,小声提醒:“娘娘,您亲自前来,礼数肯定要周全的。”
“藏之就跟哀家的亲孙子似的,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太后蹙眉,起身道。
“哀家是来凑趣儿,不是来添麻烦的。”
太后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沈藏之和宋予恩跟前。
“太后娘娘。”沈藏之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她:“您还有吩咐?”
“吩咐算不着。”太后没见到宋予恩的模样,新婚自然是新郎倌挑喜帕。
她上下打量着喜服,点了点头:“待你好转些,记得带进宫给哀家瞧瞧。”
“也叫外边的人警醒着点,哀家点头同意的事,不要多出些没必要的口舌来。”
沈藏之一顿,试探着问:“连您也听说了?”
“你的媳妇儿,哀家能不叫人打听?”太后嗔怪道:“也是个可怜孩子。”
“不耽误你们了,外头风大,哀家也好回宫了。”
临走前,她又褪下了手上的碧玉镯子,牵过宋予恩的手套上。
太后来去匆匆,真真只是观礼,坐在高堂上给沈藏之撑了个门面就走了。
这般热闹的场景,太后娘娘也的确不好多留,一是她在,别人都不自在。
二则是怕有人居心叵测混在客人里面,趁机做点什么。
长宁郡主自然是要送出去的。
宋予恩则是跟沈藏之一道回主院,待人声渐远,她悄悄掀开盖头瞧了眼。
一路上皆是喜庆的红色,比前世隆重不少。
再度踏入这临安侯府后院,一样的身份,却是不同心境,她百感交集。
“我们住在葳蕤庭。”沈藏之同她介绍:“是府上最好的院落。”
宋予恩轻轻嗯了一声。
她前世住过,当然清楚。
沈藏之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往下:“你事先也该听说了一二。”
“我与临安侯并不亲近,连成亲这般大日子,他也以腿骨断了的理由躲在外边。”
“往后你见着他,保持基本的礼数就好,不需要其他。”
“另外,往北的春晖院里住着沈修益,他母亲王氏跟临安侯住在东边的木犀院。”
“剩下西边的几处,有的住着临安侯的妾室,有的是客院,明日叫桑枝陪你转转。”
宋予恩又嗯了一声。
比起外边的热闹,独处的两人相顾无言,尤其是在彼此参与的大婚之日里。
有种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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