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能让林嬷嬷进门,主要还是因为沈藏之在里头。
有他在,林嬷嬷不会过于放肆,也能应付过去。
再说她是太后娘娘的人,桑枝木槿不能翻脸硬来。
但,这会儿沈藏之黑着脸坐在书房内,根本不在主屋。
林嬷嬷推门,隐瞒多时的秘密肯定撞破。
桑枝急的大早晨出了一身冷汗,勉强应付:“嬷嬷留步,您这么进去,肯定要惊醒主子们。”
“你不放心我?”林嬷嬷冷嗤,同时不屑道:“我跟随太后娘娘多年,见过多少风浪?”
“老娘娘睡着时都是我一手伺候,怎么会粗心大意到打扰主子瞌睡?”
眼瞧着她又要直接冲进去,桑枝赶紧道:“嬷嬷有所不知,侯爷伤后归来性子大变。”
“说个不好的话,您昨儿打扰了爷的好事,爷后来发了好大的火。”
“您不是要帕子吗,刚才瞧见就在床榻旁边放着,我熟门熟路,帮您拿出来吧?”
林嬷嬷听到昨晚沈藏之发火了,总算停下了脚步。
她狐疑的看了眼桑枝。
桑枝面上有紧张有惶恐,似乎很害怕。
林嬷嬷只当她是担心沈藏之发怒,又想着沈藏之的情况,哼道:“也好。”
“你是葳蕤庭的老丫头了,你进去吧。”
桑枝的话,并非完全诓骗林嬷嬷。
她去看宋予恩时,的确看到了元帕,就放在床榻边上的椅子上。
新娘子的元帕,一般都是府上老嬷嬷确定无误,再报给府上主母。
若是没争议,元帕最后会在宗嗣里面烧毁。
是以,桑枝哪怕看到,也不会去动。
林嬷嬷没等几息时间,桑枝就将元帕拿了出来。
仔细看过,确定没有问题,林嬷嬷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我回去给老娘娘复命。”
“你赶紧把夫人叫起来。”
桑枝看了眼天色,迟疑道:“时辰尚早……”
话没说完,林嬷嬷收好元帕,停下脚步叹道:“小侯爷这身子骨指不定如何,还指望夫人撑起这偌大的临安侯府。”
“夫人爹娘在前线,屋里几个靠不住,没人教她,你做婢子的一定要提醒。”
“新婚第一日早晨要让夫人去给郡主请安,府上还有本家的客人在,礼数千万别忘了!”
桑枝这才想起来似的,连忙应道:“我这就去叫夫人。”
林嬷嬷点点头,着急回宫复命,没有再为难。
这一关暂时算过了,桑枝长出一口气。
但想到一早晨就心情不好的沈藏之,她的心再度提起。
这侯爷和夫人之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侯爷虽在女子面前经常板着脸,可他该有的风度还是有的,不会无缘无故翻脸。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药?
沈藏之书房里带着小憩的软塌,他和衣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闭眼,便是宋予恩春潮入水的妩媚。
他周身还沾染着独属于她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丝丝缕缕钻入心头。
沈藏之烦躁的翻了个身。
恰好麦冬进来,小心翼翼问:“爷,需要准备早膳吗?”
沈藏之:……
他这幅样子,吃的进去早膳吗!
“不吃!”沈藏之没好气,语调越发下沉。
麦冬心里咯噔一下——以他为数不多的经验看,爷肯定是在夫人那边受气了。
新婚之前还好好的,他亲眼瞧见爷对宋大姑娘百般维护。
新婚第一夜就翻脸,莫不是爷察觉了宋大姑娘的用意,恼羞成怒?
越想,麦冬越觉得是那回事。
他犹豫着,提议道:“郡主回来了,很多事您不好出面,可以请郡主娘娘帮忙……”
沈藏之从他不着调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他哼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先前我就说,这夫……宋大小姐嫁给您肯定别有用意。”麦冬愤愤不平,替沈藏之惋惜道。
“眼下刚进门,总不好闹出休妻的丑闻来,郡主是婆母……”
话没说完,沈藏之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打断道:“所以,你要让我母亲来当恶婆婆的名头?”
“也,也不算吧。”麦冬抠着脑袋,哂笑道:“娘娘也是女子,这女子对付女子,总比男人出面好。”
“滚。”沈藏之一夜没睡,又憋得慌,正是怒意上头。
麦冬的话,无疑是在他的怒火上加干草。
“啊?”麦冬似乎没听清,疑惑的瞧着变脸的沈藏之:“爷……”
“滚出去,赶紧滚!”沈藏之额间青筋暴跳:“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来打扰!”
麦冬不敢再说,连滚带爬的走了。
关上门,沈藏之按住狂跳的眉心,深深叹出一口气。
他这到底做了什么孽!
主屋内,宋予恩睡得并不是很踏实。
新婚头一天,沈炳泽这个公爹不在,长宁郡主这个如假包换的正经母亲在,她需要敬新妇茶。
心事拘在心头,本就无法安心入睡。
加上昨晚折腾了大半宿,她虽然神志不清稀里糊涂,但有些感觉无限放大……
宋予恩记起沈藏之含笑的脸,睡意陡消,嘶了一声烦躁的翻了个身。
要死,虽然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但做到那份上,她几度失态,以后要怎么相见啊!
烦死了!
宋予恩半梦半醒,又烦又恼还羞,蹬了一脚被子。
床帏外,桑枝听到了动静,低声询问:“夫人,您醒了吗?”
睡又睡不着,醒也不想醒,宋予恩半睁着眼,嗯了一声。
声音瓮声瓮气,听上去带了鼻音:“什么时辰了?”
桑枝听出她话里的疲惫,解释道:“将将辰时过,时间尚早,您还能睡会儿。”
辰时过半就要去给长宁郡主敬茶,宋予恩哪里还睡得着。
她翻了个身,盯着眼下的乌青坐起来,游魂似的开口:“帮我梳妆吧。”
掀开帷帐看到本尊,桑枝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
该说不说,早晨爷盯着不耐出去,也是这幅样子。
嘶,难道林嬷嬷那药真的奏效了?
可瞧爷那幅样子,明显欲求不满,也不像啊!
桑枝不敢问宋予恩其他,迟疑一瞬,改口道:“您是不是换地方了,昨晚睡不踏实?”
“是。”宋予恩打着哈欠,顺着她的话往下:“郡主那边起了吗?”
“郡主昨晚就交代了,让您今早多睡会儿。”桑枝拿过准备好的衣裳递给宋予恩。
“本来是不需要您起早去敬茶,临安侯府的人不多,老侯伤了腿脚,在外边庄子里住着静养。”
“继夫人瞧着是个不争不抢的,如今郡主归来,她更没理由立您的规矩。”
“但昨儿侯爷跟您大婚,沈家这边来了两个长辈,跟老侯爷的姑婆是表亲姐妹,住着没走。”
“不管什么原因,您都得去那边走个过场,免得落人口实。”
宋予恩按着眉心,一下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前世桑枝嘴里的人也在。
不同的是,前世长宁郡主在庙里清修并未在府上,距离老姑婆回来还有小半个月。
她们便打着长辈的旗号,让宋予恩受了不少苦头。
而临安侯府这位老姑婆更是手段了得,利用一个孝字,压得长宁郡主都不敢反抗。
她年纪只长沈炳泽十岁出头,架子端的比宫中的老娘娘还大。
喜欢嘴甜讨巧的,自己无儿无女,就可劲儿折腾府上的媳妇儿。
宋予恩在临安侯府的短短一年时间,没少被她磋磨。
总结下来,这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桑枝说完,久久不见她回应,迟疑道:“您去见一见,有郡主在,必然不会委屈您的。”
宋予恩嗯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也好在郡主在,这一次,受委屈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啊?”桑枝听不明白这话,满心觉得自己听岔了:“您说什么?”
“没什么,已经迟了,梳洗过后就去吧。”宋予恩捡了跟莲花簪子插在发间,起身道。
“早膳备好了,您昨晚就只吃了点点心,好歹垫吧一下。”桑枝拿了一碟子桂花糕过来:“不吃人怎么受得住?”
昨儿沈藏之早就吩咐好了,给宋予恩准备了不少吃的东西。
哪知道半道杀出个林嬷嬷,后来各种状况,宋予恩压根感觉不到饿。
“没事。”宋予恩摸了摸肚子,笑道:“不吃也妨碍不到什么。”
话音落下,门边响起瑞慈姑姑的声音:“小夫人,您起了吗?”
“瑞嬷嬷?”宋予恩快步出门:“您怎么来了?”
“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去用膳。”瑞慈走到门口,朝里看了眼:“小侯爷呢?”
“侯爷不方便。”宋予恩现在可不想跟沈藏之见面,找了个借口:“不是还有外人在?”
想到沈家的族亲,瑞慈的笑意淡了下去:“也是,那小夫人随奴婢一道吧。”
上次见到瑞慈,她尚且没这么客气。
宋予恩挑了挑眉,先试探她的态度:“瑞慈姑姑,我笨嘴拙舌,若是见了贵客不小心唐突……”
瑞慈冷哼:“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您尽管畅所欲言!”
她的态度,便是长宁郡主的态度。
宋予恩心里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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