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恩听到沈藏之的话,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逝。

    她正想着,沈藏之见她神色凝重盛满担忧,不由开口:“你也别太着急。”

    “父亲和母亲恩爱,夫唱妇随多年,父亲出事,母亲未必真的一无所知。”

    “或许是因为前线没有她能信得过的人,所以她不肯开口,回来见到你,可能就会说出一二来。”

    宋予恩摇头,坐在沈藏之对面,瞧着堪舆图道:“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父亲镇守前线多年,早就把自己的荣誉生命和前线安危融为一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带着人离开。”

    “且……”她幽幽抬眸,视线跟沈藏之对上,越发幽冷:“父亲离开这么久,前线没有乱。”

    宋明运把前线安危和百姓安稳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为此,他带着成桂枝离家上十年,不惜放下年幼的宋予恩独自在家,回来的时间寥寥无几。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忽然间抛下所有离开,就算离开,他又怎么可能带走百十精兵?

    沈藏之和她四目相对,忽然懂了她没说出口的意思。

    在沈藏之“重伤”离开前线后,宋明运便是唯一的主将。

    近一年来北域国十分猖獗,屡屡挑衅,时时进犯,前线一两日没主将尚能遮掩。

    可算着时间,距离宋明运失踪足有十日不止,这样的情况下,前线是谁稳住的?

    “要么,父亲在离开前就交代好了一切。”沈藏之握住一旁的茶杯,沉声道。

    “又或者,他察觉到危险,被人逼得不得不走!”

    宋予恩点了点头:“不论哪一样,前线肯定是出问题了,我还是想亲自去一趟。”

    “可上京这边呢?”沈藏之波动茶碗的手微微一顿:“你也清楚,伯爵府里剩下的人居心不良。”

    “你走后,或许他们会变本加厉!”

    宋予恩却是苦笑:“我是打算去,但不会是现在,得等母亲回来之后。”

    前世的记忆里,她对前线的一切一无所知,若就这么过去,真有危险也是白白送人头。

    只要宋明运没传来死讯,或许都来得及!

    宋予恩暂时也只能这么宽慰自己。

    沈藏之重重叹了一声,起身到:“我会叫人加快进度,早些查清沈修益背后之人。”

    “你也别太担心,就算沈修益和他背后之人胆子大,敢把手伸向前线,不代表他们在上京也敢猖獗。”

    宋予恩点了点头:“继夫人王氏那边,可有查到什么?”

    “有。”沈藏之俯身,从抽屉中拉出一封信:“这是我们的人截获的。”

    “继夫人同母族王氏素有来往,只是用了一种隐蔽的方式。”

    宋予恩接过信扫了几眼。

    信是从临安侯府送去王氏的,看上去像继夫人写给母亲的家书。

    可……

    宋予恩抬头瞧着沈藏之:“王氏娘家距离临安侯府不过几条街,她坐马车回去也用不着多久。”

    “用这送信的方式,的确蹊跷。”

    “你再仔细瞧瞧。”沈藏之挑眉,示意她继续看。

    宋予恩抿了抿嘴,从第一个字仔细看。

    这一下,她看出端倪了:“藏头露尾!”

    藏头露尾,顾名思义,每一行字的头尾相连变成一个词。

    整封信下来虽不能组成完整的句子,但光词已经足以传达隐匿其中的信息了。

    继夫人送去娘家的这封信正是如此。

    “有变。”

    “未成。”

    “改计。”

    “等待。”

    宋予恩眯了眯眼,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低声道:“这封信是告诉王氏,临安侯府出了变故。”

    “他们改变了计划,需要等待?”

    “或许如此。”沈藏之笑了笑,接过信重新封好:“我几个月没露面,忽然间去伯爵府。”

    “紧跟着又以病重的名义娶你,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可不是出了变故?”

    宋予恩目光沉沉,柳叶是的眉微微攒起:“这么说,他们会继续害你!”

    沈藏之意味深长一笑:“圣体违和,储君和皇子相争,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或许从一开始,我和父亲就是别人的靶子,毕竟靠近北域的大军足有十万。”

    宋予恩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不管前线守着的是谁,只要不是对方的势力,必然有危险。”

    沈藏之点了点头:“我派人去听雨轩盯着,还出动了暗哨。”

    “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我们的手掌心,再急也就这几日了,等母亲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宋予恩按了按眉心,带着些许不安,却也无奈。

    她只是重生,并没有拥有以一敌百的天赋,更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事情既然跟前世相差甚远,逐渐脱离掌控,那就只能等了。

    当然,等,不是坐以待毙。

    至少知道,前线的事跟沈修益脱不开干系,而沈修益又在利用宋如玉以及宋家二房。

    他们盯紧了,就一定会有收获!

    想到宋如玉,宋予恩忽然意识到伯爵府还住着宋家二房,成桂枝回来,肯定不能随她住临安侯府。

    宋予恩轻按眉心,想到宋老太跋扈蛮横的样子,道:“也好,母亲回来后,我也回伯爵府住几日。”

    “毕竟母亲同父亲一样重孝,她本就心下惶惶不安,若是独自留下,肯定对付不了其他人。”

    哪怕宋老太和宋明文被虎甲卫的人带走,宋予恩心里门清,只要宋如玉和宋家二房还有用处,沈修益绝对会管。

    何况他还把宋如玉支去外郊,同孙锦绣以及晟王府县主一起……

    沈藏之看穿她的担忧,轻声道:“都好,按照你的安排。”

    “不过,听说你们家老太太也要回来了。”宋予恩没有光顾着自己:“你对外病重,我还住回娘家。”

    “那位老太太该如何应对,母亲刚从玉蝉寺下来,多年前母亲就在老太太手里吃过亏……”

    “我虽然对外病着,可好歹还有一口气。”沈藏之笑意从容,带着些许轻慢:“我年幼时母亲吃的苦,绝对不能再来一次!”

    宋予恩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犹豫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老太太毕竟是临安侯的姑婆,从前对你也不错,要不是她护着,王氏只怕早就动手了。”

    “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当吧,老太太不也是这几日回来,还在我母亲前头呢!”

    沈藏之眼底浮现些许诧异,看了她几眼。

    宋予恩可不是喜欢管闲事惹麻烦的人,伯爵府的烂摊子还不够她头疼的呢!

    如此,她是真的在为他考虑吧?

    哪怕是因为两人盟友的关系。

    沈藏之心里一暖,仿佛投入山谷的石头终于听到了回音。

    他压下那股子欣喜,尽量面色如常:“好意我心领了,你那边还有一团糟心事。”

    “还是我去跟老太太周旋吧,如今有定安侯的身份在,她多少都会顾着。”

    宋予恩视线往下,落在他的腿上:“那可不一定,老太太一生没有嫁人,也没后人。”

    “她所有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你成了废人还对外病重垂死,她心里那盏天平,只怕要偏向沈修益。”

    “毕竟,她是沈家的长辈,之前护着你,也是因为你是原配嫡出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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