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薛长劲想到礼部尚书扬大人的叮嘱,再看眼前的场景,忽然有些牙酸。

    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不说别的,就看这沈老太君的样子,必然是对小侯夫人意见很大。

    刚才的空隙,侯府夫人王氏已经大概把事情说了一说。

    若话没有假,那小侯夫人必然是忤逆不孝的。

    再说临安侯府这等人家,要不是闹到一定的份上,又怎么会请官府的人来定夺?

    薛长劲按了按眉心,一肚子的疑惑,还是决定先等等。

    等那位小侯夫人过来了再说。

    他这么想,老太君却没消停,上前带着哭声道:“各位大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我沈家门楣在上京算不得一等一,但出了两位侯爷,也是有身份地位的。”

    “如果不是到了没路可走的地步,老身是断然不会叨扰几位大人。”

    “都是我家藏之,他命苦啊,娶了一个悍妇回来,才见一面就敢言语不敬。”

    “这就算了,就在刚刚,那悍妇竟然对我们动起了手,几位大人说说,她乖张忤逆,蛮横无理,可堪当我们侯府的少夫人?”

    薛长劲官位最大,张硕和孙之重都不敢开口,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

    老太君问到了,不回话也不合适,到底是临安侯府的长辈。

    薛长劲蹙着眉,斟酌用词:“对长辈动手,的确不像话。”

    得到了别人的附和,老太君越发来劲:“薛大人,临安侯伤了身子,在外头养病。”

    “这个家里就我一人能做主,王氏到底是后来的继夫人,前头还有个郡主压着。”

    “要我说,都是这郡主在前面带了不好的头,不然小辈岂敢……”

    话没说完,薛长劲忽然咳嗽了一声,打断道:“老太君,我们来是为小侯夫人的事。”

    老太君后知后觉,现在的长宁郡主,可不是在玉蝉寺清心寡欲修佛之人了。

    她公然回来,还在昨晚的婚宴上以主人的姿态现身,又进宫跟太后娘娘相会。

    老太君也忍不住咳了咳:“好好好,不说其他人,就说这宋予恩。”

    “她把自己的祖母和二叔一家子送入了虎甲卫,能是什么好人,薛大人,还请您秉公直言。”

    “今儿查清楚了始末,同皇上跟前好好说说,这等女子,我们沈家不要!”

    薛长劲头更疼了。

    他上头还有个杨尚书杨何为呢,虽然不知道杨何为出于什么原因,叮嘱他不准让小侯夫人受委屈。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宋予恩有不对,他也不敢直接说什么,还得回去回话了再行定夺。

    恰好此时,宋予恩过来了。

    薛长劲是第一次见到宋予恩,直觉这小侯夫人,跟老太君形容的嚣张跋扈不一样。

    瞧着年岁不大,娉婷婀娜,一张脸更是生的昳丽,光是外貌,跟定安侯还真相配。

    孙之重蹙紧了眉头,审视的眼神里,带着不屑。

    张硕则是担忧,想提醒宋予恩什么,张了张嘴,到底不敢造次。

    尚未有人开口,老太君提高声音,一双手指着她颤抖:“你还不认错!”

    宋予恩不卑不亢的同几人打招呼,而后才慢条斯理道:“老太君好没意思,说定罪就定罪,敢问我何错之有?”

    “你还敢问?”老太君换洗了,还能感觉周身带着那股子挥散不去的淤泥气息。

    她怒声呵斥:“你在葳蕤庭,对我们几人大打出手,难道没错?”

    “老太君也说是葳蕤庭。”宋予恩神色骤然严厉:“皇上和太后娘娘亲自下令,许侯爷安静养病,谁也不能打扰。”

    “可我同侯爷新婚第一次,老太君就闹着要给侯爷纳妾,还气的侯爷昏厥,以至于病情加重。”

    “侯爷念着您是长辈,原打算这件事就此算了,谁知道老太君不依不饶,带着一群人追到葳蕤庭闹事。”

    “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不顾大夫的话,非要闯进门,为了守护侯爷,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顿了顿,宋予恩按着眉心道:“还有,老太君说我大打出手,我可没那个本事以一敌多。”

    “为了逼走你们,稳住侯爷的病情,我只是把院子里的莲花拔出来甩了一圈,若是不小心甩到你几人身上,也是无心之失。”

    “没成想老太君咽不下这口气,竟然还上报了顺天府和礼部。”

    不慌不忙说完,宋予恩看向薛长劲:“大人,侯爷的情况上京城人人皆知。”

    “昨儿太后娘娘还曾专门叮嘱我,万万不可让侯爷有闪失,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薛长劲:……

    太后娘娘都抬出来了,他要怎么回答?

    难怪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唉,先观望吧!

    “荒谬,你这就是狡辩!”老太君气的眼冒金花:“连你公爹都要尊我,我如此狼狈,今儿还是头一次。”

    “我看你就是打着藏之的旗号,名正言顺对我们动手!”

    宋予恩忍不住冷笑:“我昨日刚嫁入临安侯府,同你们无冤无仇。”

    “老太君的话才叫荒谬,我有什么理由对您几位动手?”

    老太君气的脑袋发蒙,想也不想,下意识道:“你就是不忿我要给藏之纳妾!”

    话刚说完,几人同时愣住了。

    这,不是不打自招,证明宋予恩所言非虚?

    老太君猛的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

    宋予恩没有跟她继续打擂台,上扬的眉梢带着了然。

    “看来,当真是您打扰定安侯养病在前。”薛长劲尴尬的清着嗓子:“小侯夫人许是担心小侯爷,这才不得已用错了法子。”

    “老太君,要不这样,让小侯夫人跟您几位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了?”

    他的好心无人领情。

    下一刻,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可。”

    “不行!”

    是宋予恩和老太君。

    老太君气的心口起伏不定,抢先道:“就算我要给藏之纳妾,那也是为了他好。”

    “他伤势严重,大夫说命不久矣,我作为沈家的长辈,看着他不久于人世,想帮他留个后怎么了?”

    “我看就是宋予恩忤逆不孝,还善妒,若不休了她,临安侯府岂不是要被搅合的鸡犬不宁?”

    比起她的激动,宋予恩显然淡定许多:“纳妾也得分时候。”

    “侯爷连起身都不得行,本来就因为病情上心,老太君左一句命不久矣,右一句不久于人世。”

    “这些诅咒唱衰的话,激的侯爷犯病晕倒,以至于病情加重,老太君不反思自己,竟然把事情闹大。”

    她转向薛长劲:“大人,这件事还是交给您定夺吧。”

    “要我同老太君道歉,我只有两个字,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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