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修益即将忍不住时,宋予恩终于开口。
“二公子还真是好人,处处为了我着想,只是这种事不报官,传出去才更说不清。”
“我既问心无愧,二公子还替我害怕什么?”
沈修益见她心意已决,一时间没发改变,只能顺着她的话道:“也好。”
“这件事交给我,我去帮你办。”
宋予恩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沈修益有意转移话题,四下看了眼:“你不是要去药房给沈藏之买药?”
“他的病实在严重,既然耽搁不得,我先送你过去。”
“不用了。”宋予恩走出马车,稳稳落在沈修益对面:“二公子就没别的话跟我说?”
沈修益沉默了一瞬,赶紧表明心迹:“当然有,予恩,这些天我都在后悔。”
“要是我再有用点,足以跟沈藏之抗衡,是不是我们之间不会变成这样?”
自打她重生,两人私下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每次见面,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听得宋予恩恶心!
沈修益说话间,想要去抓宋予恩的手:“一见倾心,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你。”
“不管以后如何,等沈藏之死后,我会给你正大光明的身份,我们再也不分开!”
宋予恩越听越恶心,再听下去,她只怕会忍不住吐出来!
巧妙的避开沈修益的动作,她直接打断:“你如果只想说这些,就没必要耽搁时间了。”
“要真想说,不如说说在临安侯府,老太君的为难,你母亲的找茬,为何你没阻拦,反而成了助纣为虐的伥鬼!”
她心下忍不住冷嗤。
一边说什么心里只有她,万般皆是被逼无奈。
可所作所为处处都是为难,没有一分一毫为了她想过!
想着想着,宋予恩脑中不免出现前世种种。
其实沈修益的态度,从前世到今生从来都没变过。
他对她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利用她是宋明运独女的身份,利用她和沈藏之的婚约。
宋予恩在仇恨和虚情假意间迷失心智,只能看到他的参了毒药的甜言蜜语,看不见那些华丽外表下隐藏的暗涌。
宋明运和成桂枝先后死去,伯爵府没了她的容身之所,无依无靠,沈修益是她最绝望的时候,唯一能够到的救命稻草!
甚至前世沈藏之失踪后,她被关在只剩下各种排位的冰冷祠堂,还在替沈修益找借口。
或许,他有他的不得已,或许,他一开始并不想这样的,或许他在拖延时间,等风头过了他会兑现诺言。
自欺欺人,直到宋如玉推开祠堂厚重的大门,残忍的剖开真相,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跟前。
也是那时候,她才意识到不管是顺境逆境,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唯独只有自己!
可那时候,为时已晚。
以死为代价换来的重生,她岂会再重蹈覆辙?
就算同沈藏之,给她各种便利的沈藏之,她也不可能交付真心。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亦是如此,沈藏之和她一开始就是交易……
宋予恩蹙了蹙眉,拉回思绪。
沈修益一直在打量着她的神色,自然看到了她眼中隐藏的恨意。
恨?
她恨他要纳宋如玉为妾,还是恨他将她推向了沈藏之?
不管是哪个问题,有爱才有恨,沈修益的心稍微回落了几分。
他更加卖力的扮惨,酝酿出深情款款,满是为难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会懂我的种种难处。”
“这临安侯府并非我能掌控的,之前是沈藏之的天下,现在是老太君做主。”
“老太君跟前我岂敢造次,只有你刚嫁进门,什么都不懂才敢再三忤逆!”
宋予恩冷哼:“去葳蕤庭找茬,是老太君一个人的主意?”
“不是找茬。”沈修益耐心纠正,叹道:“老太君真心疼爱沈藏之。”
“要不是他忽然变成了瘸子,老太君眼里从来都没有我的,关心他,自然要去查看情况。”
“你说你也是,她一个长辈,去看看沈藏之也没什么,为何要闹得那样下不来台,还对她动手?”
“如今闹到官府,对你的名声肯定有影响。”
“我要真在乎名声,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宋予恩嘲讽道:“宋如玉母女在外面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
“你也知道沈藏之那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我若不厉害些,他死了,我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果然是因为宋如玉!
沈修益悬着的心彻底安定,他下意识说道:“如玉是无辜的。”
等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只会加剧宋予恩的反感。
他赶紧找补:“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如玉的事情吃醋,觉得我出尔反尔。”
“所以你这些天对我不理不睬,还装作对沈藏之好,跟我作对。”
沈修益无奈长叹:“如玉是个好姑娘,她为了在你我之间传话,为了帮我完成计划,同样付出了不少。”
“我没什么能给她的,再说我们之间来往密切的,除了迎娶她,也没别的法子掩人耳目。”
“不过你放心,如玉进了我们沈家大门,只能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我夫人的位置只能是你。”
他打量着宋予恩的神色,再次保证:“等沈藏之死了,风头过去,我成为临安侯就迎娶你做侯夫人!”
就说这一小会儿话的功夫,他再三拿侯夫人的位置诱惑她。
他到底是自信,还是觉得她愚蠢,连基本的脑子都没带上?
她现在就是侯夫人啊!
沈藏之八抬大轿三媒六礼迎娶的定安侯夫人!
不过,宋予恩没有拆穿,勾了勾嘴角,不知道是嘲弄,还是什么:“是吗?”
“肯定!”沈修益信誓旦旦保证:“若我有半句虚言,就死无葬身之地。”
宋予恩终于笑了。
是啊,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沈修益的结局。
见她的笑容,沈修益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以为自己哄好了她:“予恩,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我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娶宋如玉李如玉张如玉,都跟她没关系!
“那就好。”沈修益费了一番力气才自以为哄住了她,赶紧说回正题:“予恩,我们之前说好的事……”
“之前说的什么?”宋予恩看着他眼底安耐不住的焦急,故意反问。
“最近事情太多了,我脑子转不过来弯,不如二公子再同我说说?”
沈修益已经不耐烦了。
他耐心有限。
尤其是两人所在的位置,废弃的荒院,脚边还有两个生死不知的废物。
对了,王老二两人怎么还不醒?
沈修益紧蹙着眉,按下心里的不耐和烦躁:“你答应我,帮我对付沈藏之。”
“现在你是他的夫人,他对你信任,要想下手轻而易举……”
“二公子。”宋予恩收敛了笑意,眉眼间隐约带着怒意:“你这是教唆我杀人?”
沈修益只觉得莫名其妙。
宋予恩这是发的什么洋脾气,他哄了老半天,也解释了宋如玉的存在,为什么还是要装傻?
明明他一早就暗示过,沈藏之不死,哪怕是个残废,临安侯的位置还会是嫡长子的!
她也答应了,只要成婚,必会不遗余力的帮忙!
沈修益看着宋予恩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强忍着被戏弄的屈辱,咬着牙道:“予恩,我不会害你的。”
“我也没要你杀了他,他已经成了废物,府医都说他命不久矣。”
“你母亲是出名的军医,就算你没跟着学多久的医术,悄无声息的加快他的死,应该不是问题吧?”
宋予恩挑眉,目光澄澈,似乎真的不理解:“这不是还是杀人?”
“二公子,沈藏之是活生生的人,他是定安侯,是太后娘娘看重的养孙,不是阿猫阿狗。”
“有府医和那么多人盯着,你真的有办法保证我下手了,不会有人查出来?”
沈修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毒:“当然,我心悦你,必会将你摘得干干净净。”
宋予恩别开脸,眉宇间带着担忧:“我不敢,府医不是说了吗,他不久于人世。”
“你再等等,或许他自己就没了。”
“等不得了!”沈修益激动的反驳:“我等不得了!”
就算他能等,他背后的人等不得了!
本来此事应该最近就该结束了,可不知道宋予恩抽什么风,忽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配合,闹出什么多事,直接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导致事情无法进展!
昨日他已经被叫去训斥了一番。
尤其是前线那边……
想到前线,一个念头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昨儿那位说前线出了点变故,宋明运病了好些日子,营帐中只留了心腹伺候,任何人都进去打探不得消息。
若把这一切推给沈藏之,宋予恩还会这么摇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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