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顾二妹嫁到那家人才知道，两个柜子里的谷子都是借的。
婆家一共四兄弟，老大有残疾，她嫁的是老二，婆婆身子不好。一进门就是长嫂，洗洗涮涮都是她的事，一个人要洗七个人的衣服煮七个人的饭吃。
“后来老三老四长大都是招出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了，顾二妹男人也没个手艺，就是在地里刨食，一家子日子过得拘谨得很。”大舅妈道：“顾二妹之所以回来得少，是路费都没有，又嫁得远，听说来一趟得坐小驴车，又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然后再到我们县城坐汽 车……”
看吧 ，她就知道，肯定是被骗婚了。
都说媒婆的嘴两块皮，边说边移，死的都能给你吹成活的，更何况确实是活着的呢。
这就是为什么嫁女儿要嫁知根知底的人家的原因了。
杜红英听着亲娘和大舅妈小舅妈她们聊着顾家的情况也很心累心酸。
“红英，你说要培养顾波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顾波很会编竹篾，正好云雾山村那边也出产竹子，就在那边办一个竹编加工厂吧。”
“红英啊，篾货这个东西我们农村里多的是，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会编，一个箩篼一个背篼也卖不了几个钱，这个生意怕不好做噢？”大舅妈连忙出言阻止。
“就是就是。”小舅妈也很担心：“这个东西又只有卖给农村人，城里又没有人种谷子的玉米，城里人又不买。”
“舅妈，你们看过顾波编的篾货吗？”
“我们坐的竹椅子就是他编的。”
“是，那是大物件，他还编了些小东西。”
杜红英他们回家时，顾波将自己闲着没事编的小竹筐等都拿了给她，杜红英正好有用，就带回来了。
“这个小烧箕儿还乖呢。”
“这个提篼这么小，能装什么东西？不适用。”
“这个圆盘盘倒是可以装点瓜子。”
两个舅娘边看边说，杜红英就笑了，她们真的只能看到用途，看不到艺术价值。
兰勇说得对 ，国内竹编太粗糙了，编制的生活用品在农村实用，在城里是没有市场的。要出口创汇，必须走高精路线。
所以，她要把这些小玩意儿邮给兰勇，让他看看这些有没有出口创汇的可能。
还有就是，让兰勇也邮一些外贸样品和资料回来，让顾波学着点编。不说一模一样，至少要知道是朝哪个方向编才能挣钱。
“大表叔不可能就一直在山上吧，要不接下山来……”
“你大表叔说了，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山上，落叶归根。”陈冬梅道：“顾波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要守着他爷爷。”
“那就让他先学习。”杜红英想还得找个人管理这个竹编加工厂。
思前想后的，最后想到了老杜同志。
要不，让他发挥发挥余热？
“不得行，我现在忙得很。”杜天全连忙道：“文物研究室那边要考古那个墓群，因为去年底出了一点事工作暂停了，前几天所长还打电话通知我，让我准备一下，随时可能去上班。”
高志远突然就想起了李明的牺牲，给不成和那个墓葬群有关？
一问，果然是。
“李明同志牺牲了，开追悼会的时候我都去了的，没想到还是你战友。”杜天全第一次听说很是感慨：“志远啊，你们以后出任务得注意安全。”
“爹，我知道的。”
那啥，现在的他很安全，安全到几乎都不用他亲临现场了。
“叮铃铃……”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杜红英……什么，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杜红英挂了电话：“外婆不太好，我们马上去市里。”
“什么？”
当知道是周老太情况不妙时，陈冬梅都催促着女儿女婿快走。
高志远的包随时都是准备充实的，提着就走，倒是杜红英的还收拾了十来分钟。
“娘，这些竹编帮我邮到这个地址一下，顾波那边的事等我空了来安排 。”杜红英转身对冬梅娘交待。
“好好好，你快走，我知道了。”
“大舅妈小舅妈，你们就在这儿耍哈 ，我们先走了。
“好好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车子像离弦的箭一下开出去很远，陈冬梅一声叹息。
“还说明天让小潘开车送你们，结果……”
“送啥送，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大舅妈道：“志远外婆年龄有点大了噢？”
“好像是九十四还是九十几来着，我也记不得了。”陈冬梅道：“老太太还是有福气，我们以后能活到那个岁数都不错了噢。”
“是啊，九十多了，是喜丧了。”
“就是不知道志远和红英能不能赶得上。”
“就看老太太等不等他们。”大舅妈道：“以前我娘多不好，就一直咽不下那口气，我们就问她想哪一个嘛，她又说不出话，就这么睁着眼把你盯到。我兄弟媳妇就把家里的人都数了数，算了算，最后发现你大哥没在，然后就让我侄儿子骑车去把你大哥搭过来。”
“你大哥一来，我弟妹就对我娘说：娘啊，你女婿来了，陈大哥来了。”大舅妈说到这儿眼眶都红了：“我娘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陈强生就喊了一声娘。大家就看到老娘张了张嘴巴，听到喉咙里有响声，然后头一歪就走了。”
“那就是专门在等大哥。”
“可不，她一直说你大哥是个好女婿，人勤快又肯做，又是铁匠 ，一身的蛮力气。喜欢这个女婿得很。所以等都要等到他来了看了最后一眼才走。”
“志远的亲娘都死了四十多年了，老太太知道志远这个外孙儿在的时候都差不多是三十多年后的事了，对这个大外孙也是喜欢心疼，估计着也怕是要等到他们到了才走。”
医院里，周贵英和兰英眼眶红了又红。
“怎么样？”周贵英问医生。
“老太太好像还有什么惦记的人是吧，一直不想走。”遵照她的愿望，不插管不做没必要的抢救，顺其自然的走，已经危险了两天了，却一直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家属还有谁没到吗？”
“没到的多，但是也回不来。”
周贵安有任务，走不到儿子，大孙子周志立也出任务了，归期未定；还有大外孙高志远两口子……
“妈应该是在等志远。”周贵英一下明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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