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东伯侯府的大殿上,此时此刻,东伯侯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帝辛来到他东鲁竟然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他有点接受现实,但是他知道既然帝辛已经说出口了,那这件事就真的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如果他不愿臣服,那么剩下的就是不死不休了。
他的嘴角苦涩,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会这样对他。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你就这么想要我东鲁的封地吗,那可是六百年前,你的祖上成汤人皇亲自册封的,是我的祖上一刀一枪用命拼杀出来的。
帝辛,今日我就问问你,为什么,你的吃相为什么要这么难看。”
他的手指着帝辛,手指不断颤抖,显然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
还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算了。
“你让这天下人如何看你,又如何看我。”
姜桓楚的话字字啼血,像钢刀一般,刀刀划在帝辛的身上。
可是帝辛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只是低垂下眼眸,沉默的喝着自己身前案几上的酒。
这一刻除了李牧道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李牧道逼着帝辛这样做很残忍,但这是一位皇者必然需要经历和面对的一切。
是非功过,后人会有一个公正的评价,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理解那又如何。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人皇必须站的足够高远,因为他要为人族指明前路,任何时候都不敢出哪怕一点点的错。
因为任何一点错误都意味着人族可能会万劫不复。
所以人皇永远都是孤单的。
这一路注定独行,没有人能真正与他并驾齐驱,相互搀扶。
就连李牧道都不能。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帝辛了结人间事,那剩下的就该由他去了结了。
这是人族大帝的义务,或者换句话说,这是他被拉到这一方世界最大的责任。
“砰。”
姜文焕猛地站起身来,手中酒樽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不知道帝辛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威逼自己的老父亲。
“人皇,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要逼死我姜氏一脉吗,我姜氏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姜文焕一脸愤怒,如果现在手里有把剑的话,那他一定会冲上去把帝辛捅个对穿。
“焕儿,坐下。”
姜桓楚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一刻的老侯爷两鬓斑白,失了之前的锐气,显得越发老迈起来。
“不,我要问问他帝辛,今日是想干什么,难道是要把我姜氏一脉逼死不成。”
姜文焕梗着脖子,这是他第一次顶撞自己的老子,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错。
“坐下。”
砰的一声,姜桓楚身前的案几变成了一堆碎木。
他站起身来,虽然老迈,但是虎眼一瞪,一股久经战场的杀气冲体而出,一瞬间姜文焕就腿软了。
他又想起了当初被打军棍的日子。
那时候他的老子可是六亲不认。
噗通一声,他还是乖乖坐到了地上,没有敢在嘴硬什么。
上前几步,姜桓楚来到帝辛身前,恭恭敬敬跪了下去。
“何至于此啊,老臣尊大王令。”
嘴里说着,他抬起双手,缓缓将自己的帽冠取下,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紧紧闭上,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没有能控制住眼泪滚滚而下。
“臣老了,朝歌城就不去了。大王只需要给微臣一座能够养老的庄园就够了,够了。”
站起身来,不再看帝辛一眼,稍显蹒跚的走到姜文焕身边,伸手揉了揉姜文焕的脑袋。
“焕儿,我们走。”
嘴里说着,手上用力,想要一把把姜文焕从地上拽起来。
但似乎他真的是老了,这一把,不仅没有把姜文焕从地上拉起来,甚至还连累的他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下去。
“父亲大人。”
看到差点摔倒的姜桓楚,姜文焕瞬间就变了脸色,从地上跳了起来,紧紧的把姜桓楚搀住。
“好孩子,是为父对不起你,在我手上丢了先祖的这一份基业。”
“没有了这基业我们 一样能活,父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姜文焕快速的摇着头,似乎是想要安慰姜桓楚,只是除了摇头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自始至终,帝辛都没有真正抬起头看过一眼,只有在姜桓楚差点摔倒的时候,手中酒杯一颤,酒水差点倾倒。
他不敢抬头,他害怕自己会后悔,那么刚才做的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我们走。”
姜桓楚语气强硬的说着,拉着姜文焕头也不回的朝侯府外走去。
曾经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的家,在这里有着他们六百年数代人的记忆,可是自今日起,什么都没有了,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等到两人萧索的身影消失在帝辛面前,他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到案几旁边,手中酒樽也咣当一声,跌落到地上。
“姜桓楚一家是好样的。”
李牧道幽幽开口道。
“哪吒,去带着你大师兄,我们离开这里,剩下的就交给闻仲了。”
嘴里说着,一道符召被他屈指一弹迅速朝朝歌城方向而去,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夜幕中。
“师父,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身后帝辛的声音响起。
在这声音中有着浓浓的疲惫和怅然若失。
“等你真正一统人族,能够对圣人挥剑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了。”
李牧道转身一脸认真的说道。
答案肯定是对的,这是在那个世界用时间和鲜血验证出来的真理,但这不需要李牧道去告诉帝辛,而是需要他自己一步步的去走,去看,去悟,而不是李牧道简简单单的一句对,你是对的。
“是,师父。”
帝辛的身体全全靠在哪吒的身上,就像是完全没有了骨头一样。
但是李牧道眼中没有任何感情,这是帝辛必须经历的一步,没有人能够代替。
“我们走。”
话音一落,一股风从脚下升起,一行四人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师弟,你说我做的对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对的。”
“为什么?”
“因为师父没有阻止你啊,我相信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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