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爷陪着笑脸,十分谦卑地说:“如果您是一个人私下去的,那的确是您个人的战利品,但这是您带兵打仗缴获的,就必须归公入库。”
“这……有这个规矩?”万穗很怀疑,这个规矩到底是哪里来的,她什么时候制定了这样的规矩。
“千百年来,只要是正经军队,都是这样的规矩。”黄师爷给她解释,“缴获无论是将领还是小兵,都不可以藏私,全都要登记造册,入府库的。当然,入了府库之后,可以走正规的手续将这些东西再领出来赏赐给有功之臣。否则军队上了战场就只顾着抢战利品了,谁还记得打仗?这样的军队怎么会有战斗力?”
万穗小声嘟囔了一声:“可自古以来真正遵守这一套的军队也不多。”
“所以他们都败亡了。”黄师爷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腰也弯得更低了,但他没有挪步,仿佛在无声地劝谏。
万穗用惊恐地目光看着他,这么和善的面容,怎么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来。
黄师爷拿着一本账本,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
万穗缓缓地拿出了官印,用接近慢动作的速度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和金条全都拿了出来,然后痛苦地看着黄师爷指挥士兵们将它们全都收缴入库。
当然,士兵们缴获到的法器也不能幸免。
沈俊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府君,要不我去帮你偷偷套他麻袋,打他一顿吧?”
万穗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进谗言!”
沈俊:“……”
他愣了几秒,才说:“我这不叫进谗言,我要是让你杀了他,将那些宝物全都据为己有才叫进谗言,我提议偷偷打他一顿,最多只能叫江湖义气。”
万穗咬了咬牙,说:“你应该提醒我黄师爷做得对,让我不要责怪他,这才是忠臣。”
沈俊被她杠得说不出话来,一脸的“你有病吧”的表情。
万穗凑到黄师爷面前,小心翼翼地说:“我斩杀了赤岭老怪,又是军队主帅,该我的福利不能少吧?”
黄师爷笑呵呵地说:“府君放心,等我核对了下面报上来的军功,再呈给主簿看过,确定无误之后,便能造册分发赏赐了,您的自然是第一份。”
万穗这才稍稍好受了一点,鬼鬼祟祟地对黄师爷说:“我看中那套点翠头面了,你把我应得的福利折算一下,换这套头面出来。”
黄师爷连连点头:“明白,府君放心。”
沈俊心中一动,也凑了过去,道:“黄师爷,我这次斩将夺旗,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把我应得的犒赏也算算,折算成古董吧,我看那只宋代汝窑的梅瓶就不错,天青色的那一只,折算给我,如何?”
黄师爷继续点头:“长史放心,只要您的功劳足够,换成古董玉器也是符合规矩的。”
看着忙忙碌碌的黄师爷,万穗虽然心痛,但终于觉得这太守府不是草台班子了。
如果只是几个人组个小队,那自然是想怎么分战利品就怎么分,只要大家都同意就行,但若是想要建立起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甚至建成一套行政体系,那就必须要有规矩。
没有规矩,那不就和贼匪军一样了吗?
不过万穗作为军队的首领,在战斗中许诺的犒赏也都算数,这是她最起码的威信,必须得维护。
万穗去后面的军营看了看受伤的士兵,这些士兵的身体全都是塑料,是不能像肉身一样长好的,有的胳膊断了,只能捡起来随身带着,有的身上豁了几个大口子,只是没有血肉,看着也不触目惊心。
最惨的是被赤岭老怪的怪风给扫到的那几个兵卒,他们的上半截身体融化得很厉害,有的已经看不清脸了,模模糊糊的一片。
必须全部返工修复。
她盘算着回去再找那个店家,干脆跟他长期合作好了。
“府君。”沈俊刚刚又去外面查看了一圈,回来道,“山中那些邪祟怪物所居住的村子全都是纸扎的,只需要收起来一把火烧了就行,只有赤岭老怪的屋子是真的,下面还有不少古董和尸体,还有那几个幸存者,应该如何处置?”
“当然是通知吴队长来收拾善后啊。”万穗道。
吴队长其实是巴郡的队长,而葛城本来就是巴郡的郡治,这就是他的活儿。
“但是那几个幸存者看到了我们的面容。”沈俊低声道。
“这个简单。”万穗摸出了那把金色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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