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进忠施施然带着佐禄离开了。
屋子里,被盘问得神经恍惚的芍药惊恐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许久,才终于想起来崩溃大哭。
好可怕!
太可怕了那个男人!
但还有更可怕的。
因她是别人花重金请来伺候佐禄的,也作为人证,被扔到了关了许多人的地牢里。
据说,会随时被提问……然后灭口。
芍药恍恍惚惚,她就只是个鸨母收了钱,所以不得不出来陪客的花娘啊!
为什么那些宫里的娘娘们做错了事,却要让她这样一个本就难过的人,连活命都不行?
当她在地牢里还看到了一个熟面孔,州府的主簿,县令的心腹……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完了!
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娘娘们,真该死啊!
……
进忠一个挨一个把他权限内能抓的人都抓了,问清楚了始末,便开始坐船往回赶。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实在担心令主儿。
这次的事闹得如此之大,暂时查出来的证据全都直指令主儿。
可正是因为这些证据明明白白都指证了令主儿,反而会给令主儿无限生机。
如今怕只怕,皇上会因为顾忌娴贵妃的脸面,让令主儿背锅。
幸好,令主儿得了皇后娘娘的疼爱,还跟和敬公主关系好,如今护着令主儿的人多,皇上的宠爱也多,必不会像曾经那样,竟然要去慎行司里熬一趟。
被他担心着的嬿婉,到了夜间的时候,就被弘历给召见了。
嬿婉上了龙船,先看见甲板上跪着一个侍卫,那侍卫的背影很熟悉……是凌云彻。
她心里几番猜测,脸上却不露分毫,视若无物地从凌云彻身边经过,进了室内,温温柔柔地拜见弘历:“皇上。”
话未落,泪先流。
弘历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朕已经知道你受了委屈。”
嬿婉握紧他的大手:“您知道婉婉的委屈,婉婉就不委屈!”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腰身:“皇上,许是嫔妾福薄,才总是不能安稳待在您的身边,每每招惹出来这么许多的是非。”
弘历拍了拍她的后背:“这宫里争斗不休,只要你得宠,即便你不争不抢,也总有人想把你拉下来,她们才能上去。”
嬿婉的眼泪滚落:“可我只是想陪着皇上和娘娘而已啊,若因为我,牵连了皇上的名声,又叫娘娘病情加重……”
她哽咽道:“我真不该活着,或许我死了,才是对所有人真的好。”
弘历抱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嫔妃自戕,是重罪。”
嬿婉闷闷地痛哭:“皇上,我真的太怕了,您勤勤恳恳,连生病了都不忘记勤政爱民,若真的被泼上了逼良为娼的脏水,我纵然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哭得崩溃,身体一软:“我本来是来报恩的,若连累了您,就该早早地去死……下辈子……”
她眼中全都是不舍,可清丽苍白的脸蛋儿上却全都是决绝。
弘历拥紧她:“嬿婉!魏嬿婉!你不要钻牛角尖!……去叫太医!”
很快,今日在龙船上守夜的太医就到了,他手一搭嬿婉的脉,脸色就是微变。
弘历看在眼中,沉声道:“怎么回事?”
太医连忙跪下:“娘娘郁结于心,存了死志,若是一直这么想不开,怕是……”
弘历长长的睫毛下,眼睛里一片阴翳:“给朕治好她!”
太医忙道:“可先服用安神汤药,再用重药刺激生机,只是若娘娘的心结不解……”
弘历沉声道:“去熬药。”
等太医一走,他握紧嬿婉的手,沉声道:“你若当真求死,朕必定要牵连你的家人……”
话音刚落,就见昏迷中的嬿婉眼珠颤动,泪流不止。
弘历忽然想起来,前不久,她是如何羡慕地看着璟璱,她的弟弟和母亲能为了启祥宫的钱财,任由嘉妃蹂躏她,又哪里会在乎她的命?
她虽然良善单纯,却已有心结,哪里还肯为了那两个破烂家人,留在这世上,伤害她真正的家人——他和皇后。
弘历顿了顿,沉声道:“你若舍命而去,可想过皇后会如何?”
一句话出,就见嬿婉的睫毛颤动,显然竭力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只是身体太孱弱,始终未果。
弘历又把太医叫过来,太医再次诊脉,欣喜道:“娘娘已经有了求生的意志了!”
弘历心里松了口气,让开位置,叫太医给她扎针,对她道:“你若是再不醒来,朕便要叫琅嬅过来,亲自劝你了。”
他话音落下,嬿婉挣扎更甚,在针灸的刺激下终于醒来,虚弱望着他:“娘娘体弱,您别叫她!”
瞧她那模样,全然就是个做错了事,怕被母亲训斥的孩子一般。
弘历又心疼又生气:“你只怕琅嬅训斥,倒是半点儿不怕朕训斥。”
嬿婉默默流泪,不言不语。
弘历看着她这副可怜样子,反倒是说不出训斥的话了。
说到底,是他喜欢的女子,肆无忌惮地陷害嬿婉,而那两个女人敢如此嚣张,说到底也是他给了底气。
他握住嬿婉的手:“日后再不许说那些话,朕和皇后会护着你,你自己也要争气,不要让外人轻易将你害了,辜负了朕和皇后的真心。”
嬿婉泪崩:“皇上,嬿婉对不起您和娘娘!”
弘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盯着她喝了药,又等她睡熟了,这才让人去叫凌云彻进来。
此时,距离凌云彻过来跪下,已经有四个时辰了。
他完全是靠着抗旨会死的恐惧,硬撑着被人架了进去。
两个侍卫将他扔在地上,他咬着牙,赶紧忍痛跪好:“卑职,拜见皇上。”
弘历神色淡淡的:“你跟娴贵妃,关系不错?”
凌云彻忙以头抢地:“皇上!卑职不敢!”
弘历看向他:“娴贵妃很喜欢你,一直感激你,为了你,不惜打破她人淡如菊的性格,掺和进了嘉妃陷害令嫔的事情里。”
这不是凌云彻第一次听见类似的事,上次,还是嬿婉说,海贵人为了维护贵妃娘娘的心意,所以才断了他跟嬿婉的姻缘。
如今连皇上都知道了,他心里一惊,不由就露出了几分端倪。
弘历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头上一股热血冲击,嗡嗡作响:“听闻,娴贵妃之前一直叫你往岸上跑?”
凌云彻心里紧张:“只是买些东西!皇上您误会娴贵妃娘娘了!”
弘历直勾勾看着他:“有没有误会,一会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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