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被浓盐水蜇得生疼,冷汗瀑下,贞淑睁不开眼,疼得连连惨叫,恍惚中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进忠和进宝,忽然想起来一件旧事。
那是魏嬿婉刚来启祥宫没多久,主儿连续听海兰和纯贵妃说了魏嬿婉不安分的话,对魏嬿婉厌恶至极。
有一次,魏嬿婉不知皇上忽然来了,按照规矩深夜来举烛台,险些让她撞见皇上。
是她亲手将人捂住了嘴巴拖走,为了警告她,让丽心拿针伺候了她一顿。
第二天主儿送皇上离开后,听说了这件事,便说樱儿果然是个狐媚子,让她给魏嬿婉送去一桶满是盐水的浴桶,让她和丽心伺候魏嬿婉沐浴。
当时看魏嬿婉白着脸先是惨叫,被抽了两巴掌以后就咬着手背嘤嘤啼哭,她觉得她娇气爱装,就是欠收拾。
如今……
她还记得,那天沐浴过后,魏嬿婉烧了三天,被扔在柴房里,竟然没有死,反而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求着人说要出来干活。
那时候主儿又受了娴贵妃的闲气,便又将魏嬿婉提到了跟前伺候。
一股股细密的盐水,从进忠手里不断倾泻而下,绵密而不断绝,疼得贞淑不得不从旧事中脱离。
她想擦擦眼睛,可衣袖上也全都是浓盐水,这一擦,反而将粗糙的盐粒子擦进了眼睛里,疼得完全睁不开眼。
人陷入黑暗的时候,总是难免恐慌,她听着周围的动静,心里害怕极了:“我们主儿是玉氏贵女,又生了两个阿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主儿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围忽然很安静,下一刻,她忽然被人按住,接着,尖锐地疼痛瞬间刺进皮肉。
“啊!!!”
“啊啊啊!”
“放开我!放开……唔!”
进忠挑眉看向进宝。使劲儿点儿,这会儿她看不见你怕什么?
进宝这次拿了三根针,一把三针戳下。
又是许久,贞淑终于昏死了过去。
进宝累得直喘气:“这细致活儿还真是累人。”
进忠挑眉:“让开。”
进宝立刻让开位置,恭敬地取出一根绣花针,等进忠蹲下,便将针递给了他。
进忠拿鞭子把儿挑开贞淑的袖子,左右看看,接过针,攥起了贞淑的手腕。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进忠站起来:“给贞淑姑姑喂点儿镇痛的药,再找个人宫女给她处理伤口,咱们去给嘉嫔娘娘复命。”
“是。”
两刻钟后,进忠含笑将贞淑送到了嘉嫔处。
嘉嫔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贞淑!贞淑!”
她先是惊喜,再是暴怒:“谁把贞淑打成这样的?”
进忠面上恭敬:“嘉嫔娘娘,让贞淑姑姑受刑,是皇上的意思。”
嘉嫔一噎。
进忠挑着嘴角,笑得仪态大方:“娘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嘉嫔再愤怒,也知道贞淑能够回来,已经是皇上天大的恩赐了,若再搞事情,说不得皇上会因为偏爱如懿,直接叫她背着黑锅病逝。
皇上……
他真的太偏心了!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他却只惩罚她,还要把她的孩子送给如懿那个贱人!
咬着牙让进忠赶紧走,嘉嫔抱紧贞淑,直接把贞淑又给疼醒了。
主仆两个抱头痛哭,而进忠,摇曳着他散漫矜贵的小步伐,回龙船复命去了。
接下来的行程里,一切都普通且平静。
如懿和金玉妍被禁足,纯贵妃吓病,反倒是把玫嫔、嬿婉、还有意欢给显出来了,这几天,几乎是三个人轮流着侍寝。
也幸好一路上安排不断,弘历还要带着宫眷官员们到处祭拜,竟是一直没有腻。
这一日,奏报加急,张廷玉求见密谈,弘历忽然连妃嫔都不召见了。
连着好几日,他都窝在船上看书听曲,谁也不见。
嬿婉美滋滋地跟着富察皇后,算算自己竟然已经十天没见到弘历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太过舒坦,以至于都有些飘了。
她算算日子,意识到那件大事要发生了。
回头看看正坐在窗户边,皱着眉头奋笔疾书的璟璱,只见她一会儿满脸坚毅,一会儿平静莫测。
嬿婉高高提起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这一次,跟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哪怕最后璟璱还是要远嫁,以她如今的心性,若是当真远嫁,反而会过得更好。
爱新觉罗家的女子啊,若自己能练成海东青,那草原又哪里还是她们的禁锢,而是她们自由飞跃的天高海阔啊!
嬿婉眼底的羡慕太明显,璟璱苦思冥想的空闲看见了,挑眉:“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嬿婉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嫔妾是在想,要是公主以后出嫁,有皇上作为椅靠,京城作为后盾,一定能够天高海阔,做出一番自己的功绩,这是天下女子们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啊。”
璟璱小脸儿一红:“你可真是的,自己嫁了人,就把嫁人不嫁人的挂在嘴边上,也不知道羞!”
嬿婉甜甜一笑:“嫔妾只是太羡慕了,也就只有爱新觉罗家的公主,才有这样的机会呢。”
璟璱被她带歪了话题,垂眼看着桌子上的功课,心跳一点点加速,到了最后,竟是满腔思绪狂涌而出,不能压制。
她来不及细说:“我写东西了,你自己玩儿!”
她奋笔疾书,而嬿婉,果然自己玩儿,伸手捞了一本史书看,不看正经争斗,只看带着浓重偏见的猜测推测,看得津津有味。
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太多了,她得提前把能享的福都享了。
就这样又享了两天福,这天,弘历终于召了嬿婉去陪侍。
嬿婉已经许久没有见进忠了,实在是想念,只是毕竟当着皇上的面儿,不能多看,也就在进门的时候,光明正大地扶了扶他的手臂。
这时候,她才觉得还是宫里好。
在宫里的时候,无论忙不忙,只要进忠想,就总能避开人偷偷溜到永寿宫来看她。
不像是在这儿,处处都是侍卫,只要见不着皇上,竟然都全然见不得他。
进忠险些被她捏的那一下捏软了骨头,黑漆漆的狐狸眼里瞬间浮上笑意,身体却越发恭敬谦卑,等他家令主儿一进去,就立刻退到了门外。
嬿婉进了屋子里,就见弘历正歪在软塌上看书,娇娇地叫人:“皇上,嫔妾好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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