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后点了点进忠:“让他办,臣妾更放心些。”
弘历觉得脸有点儿疼——因为身边人不懂事,让皇后看了笑话,羞的。
他这会儿十分宽和好说话:“后宫一向都是皇后在管,皇后说了算。”
他又看进忠:“难得皇后看得起你,好好干,莫要让皇后失望。”
进忠跪倒领命:“是!奴才一定不辜负皇上和娘娘的看重!”
他仪态极好,哪怕是这样高声表忠心的时候,语调声音都十分温润好听,让人耳朵舒服。
富察皇后看了看他,点点头,又看向嬿婉。
她没有戴护甲,微凉的手轻轻抚摸着嬿婉的头发,低声道:“好孩子,别怕。”
嬿婉看着她温柔低垂的眉眼,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她额娘。
她额娘是个不能享福的人,她头一胎的时候,她额娘得了恩赐得以进宫,却闹尽了笑话,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抽着水烟袋跟她讨要东西,嘀嘀咕咕说公主没用,一定要生个阿哥。
她鼻尖仿佛都还萦绕着那股子烟味儿,那味道很讨厌,缠绕在衣服上,哪怕是送去浣衣坊都洗不干净。
她抿着嘴角羞涩一笑,将脑海中灰暗的画面赶出脑海,眉眼弯弯地笑出来:“这事儿得让玫嫔姐姐早点知道,才能准备好九个月以后养孩子。”
富察皇后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都好,你管生,她管养,这样也很好。”
她是亲自养过四个孩子的,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璟璱。
如今婉婉将要生孩子,她竟觉得这样也很好。
这样体弱的婉婉,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既然她自己都放心把孩子交给玫嫔,没什么不好的。
弘历好笑道:“若是个阿哥,你也让玫嫔给你养吗?”
嬿婉眉开眼笑地点点头:“正好跟永琪做个伴儿,永琪都答应嫔妾了,到时候他会极疼爱嫔妾给玫嫔姐姐的这个孩子,不会越过旁的阿哥公主。”
弘历点她:“你啊!真是被宠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若是旁人,肯定嘴上都要挂着对所有阿哥公主一视同仁的话,哪里会像她似的,过分实诚了。
嬿婉讪讪一笑,却没有收回之前的话:“嫔妾无能,不能亲自养这个孩子,已经很愧疚了,以后若是再生,又自己养了,肯定会偏心,只能耍些小聪明,尽可能叫她快活些。
弘历无奈:“你啊!”
他见嬿婉说两句话,都会忍不住去看看富察皇后,心里微微一叹:“你们说话,朕有些政务要处理,一会儿来陪你们一起吃饭。”
他看璟璱:“照顾好你皇额娘和嬿婉。”
璟璱肃着小脸儿:“皇阿玛放心吧,儿臣领旨!”
弘历拍了拍富察皇后的肩膀,往隔壁去了。
弘历一走,富察皇后就打发了伺候的人去给嬿婉拿东西,让莲心在门口守着。
嬿婉就知道躲不过,蔫头耷脑地揪着被子。
富察皇后脸色严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娴嫔就落水了?”
嬿婉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娴嫔大约是被人下了药,心情急躁,嫔妾看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心,就发起怒来,拽着春婵掉到了水里。”
富察皇后听得心惊肉跳:“她好端端的怎么就非得拽春婵,她这是想拽你!”
嬿婉忙安抚她:“娘娘别担心,嫔妾机敏,一看见情况不对就往岸上跑,娴嫔不可能得逞的。”
富察皇后面色冷沉:“本宫就知道,上次死了素练,没能将本宫刺激死,那幕后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她竟敢冲你下手!”
嬿婉探究地看向富察皇后:“娘娘似乎早就对凶手了如指掌?”
富察皇后看了看璟璱。
璟璱疑惑地回望着她。
富察皇后闭了闭眼,压低了声音:“素练,当年听进去了本宫额娘的话,一心要替本宫排除异己,跟嘉嫔联手干了不少事,曦月,玫嫔的孩子,仪贵人……她都背着本宫出了手。”
嬿婉吃了一惊。
她从前就知道嘉嫔心黑手辣,可是也没想过,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之下,竟然能如此稳得住气,竟然能将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都化为己用。
她也明白了,为何娘娘有所猜测,却一个字也没往外说。
素练做的,跟娘娘做的又有什么区别?谁会相信是素练自作主张,而不是听命行事?
嬿婉沉声道:“娘娘以后别再说这话了,嫔妾今天什么都没有听见过,人死如灯灭,有些事,咱们之前不知道,以后也全然是不知道的。”
富察皇后脸色有些白:“本宫不会告诉皇上,就像是皇上不能将本宫当做寻常妻子,本宫,同样也不能将皇上当做是寻常丈夫。”
嬿婉张了张嘴,小小声道:“他该的。”
富察皇后:“……”
她凝重歉疚的心情一下子就裂开了:“你这个孩子!”
璟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因为听见素练所做而沉声的阴霾,也渐渐消散了。
她已经明白了皇额娘为什么要说素练的事,一是告诉婉婉,让她有个准备,二,也是告诉即将出嫁的她,哪怕是从娘家带出去的心腹,甚至是自小陪着自己长大的陪嫁丫鬟,也不能全信,否则极容易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素练很好,但她的好,却更代表的是富察家的意念和利益,最近这一年的转变,也是被皇额娘重击之下幡然醒悟,才及时止损。
但,当时铸下大错,今日仍旧是巨大的隐患。
璟璱认真想了想,道:“嘉嫔身边的人已经没剩下几个了,能知道素练事情的,也只有贞淑。”
嬿婉声音很轻:“那就送贞淑一程。”
既然之前只是给教训还不行,那就,让嘉嫔痛不欲生好了。
富察皇后神色淡淡的:“此事容易,你和璟璱都不许插手。”
嬿婉着急:“娘娘!您好不容易才叫皇上放下芥蒂……”
富察皇后按住嬿婉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回去:“这么多年了,本宫好事坏事都做过,并非不沾染是非的白瓷,也不是手上干净的圣人,婉婉,本宫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儿。”
嬿婉少见她这样威严对自己的时候,但知道她这副表情,就是事情已经不容置喙。
嬿婉心里又暖又酸,忍不住抱住她:“娘娘,你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您要是没了,嫔妾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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