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华这三板斧,几乎堵死了廖永祥的逃税之路。
其实,如果廖永祥足够聪明的话,完全可以把住宅和花园注册成会所,这样的话,就可以享受2的最低征收比例。
作为旧时代的地主老财,他不可能有这个见识。
就算是他有这个眼光,年2的房产税,他也无法接受,这与几千年来的惯例不符。
没听说过住自己的房子还要征税的!
乡绅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胡振华的老泰山王老爷子,再一次成了出头鸟。
镇长郭淮头一个上门征收的,就是他家!
王芸生堵在家门口,挥舞着拐杖,威胁道,
“你们想进门,可以,除非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踏过去!”
郭淮可不敢跟他来硬的,扭头冲围观的群众喊道,
“乡亲们!我们之前就说过,所有土地属于国家所有,按理说,政府应该把所有的土地全部收回来,重新分配,但考虑到现实情况,我们才没有这样做!”
郭淮见大家听的入神,继续说道,
“可是,有的人住着简陋的窝棚,而有的人却房舍百间,就比如王老爷子,他家有六十多间房屋,牲口住的都比咱们许多百姓好!这公平吗!土地属于国家,凭什么你家多占!”
王老爷子梗着脖子,喊道,
“这些地不偷不抢,是我买的!”
郭淮反驳道,
“卖给你地的是反动派,他们窃取了国家土地,进行非法交易!你要是不服,可以跟他们走呀!现在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是咱穷苦大众的政府!要么,你把多占的房屋退出来,要么,交税!”
郭淮的语气严厉起来,
“王老爷子,别以有靠山我就不敢动你!实话告诉你,就连胡董事长在县城购买的别墅,都乖乖交税了,你要是觉得自己头够硬,尽管试试!”
王芸生一听这话,挥舞着拐杖就砸了下来,
“我打死你们这群强盗,占了我家的田不说,现在又打房子的主意!胡振华交税,钱还不是左手倒右手,落到他自己的口袋里!”
郭淮一边跑,一边反驳道,
“王老爷子,慎言!所有房产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比如在小王庄征收的税款,将全部用在小王庄,比如修路、架桥、村镇美化,镇政府绝不会占用一分一毫,而且,这笔钱怎么用,完全取决于小王庄的乡亲们!”
王老爷子自然不信,骂道,
“什么取之于民,还不是要吃大户!”
“这怎么能是吃大户那,我们是按照法规办事,如果你不想交税,那就让你们媳妇多生孩子,只要够了免税条件,我绝不再来,但在此之前,税款一个大子都不能少,如你敢抗税,政府有的是手段炮制你,首先,你们家那三十亩水田,别想再使用渠里的水,还有你们家的铺子,会被吊销营业执照,你们家的孩子不许进学堂,王家唔也会被禁止参加农代表选举!”
王老爷子须发皆张,跑的更快了,恨不得一拐杖敲碎郭淮的脑壳。
“你们这是搞株连!是枉法!乡亲们呐,他们今天能这么对我,明天就能这么对你们!”
郭淮面色微变,喝道,
“胡说八道!治乱世,用重典!如果政府的手段不硬,还怎么惩治你们这些顽固分子!至于你说我枉法,根本不存在!罢免我的方法有两种,一是上级免职,而是东平镇的老百姓投票罢免!用哪种方法,你自己选!”
王芸生毕竟是近六十的人了,跑一会儿就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罢免郭淮,怎么可能!
郭淮看见王家唔,高声喊道,
“王家老大,一家一室吃饱不是本事,我们追求的是共同富裕,往年青黄不接时,你们家的孩子敢出门吗?征税的确是损害了你们家的利益,可受益的是整个小王庄……”
王家唔打断他,
“郭镇长,你无须赘言,税款我们交!”
郭淮哈哈大笑,
“不愧是农代表的热门人选,觉悟就是高!乡亲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王家的慷慨!”
王老爷子原本想呵斥王家唔:老子还没死那,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
但热烈的掌声,令他的气消了不少。
俗话说的好,父强子弱。
若是在以前,王家唔绝对不敢忤逆自己老爷子,但最近他接触到了不少新思想,性格才坚毅了一些。
王家唔等掌声平息,不解问道,
“农代表是百姓推举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郭淮:……¥……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王芸生。
或许是老爷子拿的主意,又或者是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恶心胡振华。
王芸生扬起拐杖,虚点郭淮,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夫把你俩死鱼眼扣出来当鱼泡踩!”
郭淮扭过头,笑道,
“农代表的竞选,必须自愿,如果……”
王老爷子跳了出来,吼道,
“当然是自愿了!这是我的家事,拿了钱赶快滚,还等我留你吃饭吗!”
郭淮的目的是为了征收税款,树立典型,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不想多生事端,立即命人核实王家的房屋价值,按比例征税。
收拾完这个刺头后,郭淮直奔廖永祥家。
整个东平镇的地主,王芸生代表后台硬,而廖永祥,代表着领头羊!
只要他们俩妥协,剩下的就好办了。
对付廖永祥,就得讲究点策略了。
一手要硬,一手还要软。
郭淮赶到廖宅时,廖永祥正在花园发呆,一向善于交际的他,这次居然没有起身。
廖宅四周,修建有高大的青石院墙,这是为了防备土匪和乱兵的。
传统文化中,身份地位泾渭分明,这一点,在住宅的称呼上就有体现。
府、邸、宅、家、院、舍、庐、寓,有不同的涵义,分别对应不同的阶级。
府,是皇亲国戚的居所。
达官贵人包括宰相、尚书、军机大臣的住所称为宅、邸(第)。
贵、富人的住处,称为大宅门、宅院。
普通百姓的住所称为家。
舍指人们临时住处,也是接待来访者的地方。
廖家被称为宅,足见其地位。
郭淮在管家的引领下落座,笑道,
“廖公好雅兴。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廖永祥还是提不起一丝兴趣,随口回了一句,
“冢中枯骨尔!”
郭淮哈哈大笑起来,
“在我看来,是潜龙在渊!我们处于一个大变革的时代,破旧方能立新!什么是旧,一切阻碍社会稳定的因素都是旧!什么是新,有利于人民的,就是新!”
廖永祥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给我放血,难道就是有利于人民吗?”
“廖公,你这么想,那是没看懂政府的意图。未来之崇明,是工商业的天下。”
“工商业?”
郭淮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国家赢弱百年,历史的经验证明,只有工商业才是出路。所以,政府的大政方针,是将资本往工商业上引导。在华国,最有钱的是哪个群体?士绅阶层!廖公,你敢说你家没有秘密银库?”
廖永祥:¥&……
没有秘密银库,那还能被称为地主老财吗!
郭淮继续忽悠,
“我刚才说的是发展,下面要讲的是稳定!华国90以上的人口是农民,不处理好农民生存问题,社会是要出大乱子的。廖公你熟读经史,应该知道,历代王朝覆灭,无不因为农民生存不下去而揭竿而起。可以说,农民是华国的基本盘。以后,政府对士绅阶层的打击力度还会加大。察势者明,趋势者智,驭势者独步天下。廖公,计将安出?”
廖永祥打了激灵!
他也非凡俗之辈,通过最近的事件,还真如郭淮所言。
廖家的商铺和作坊,均未受到影响,相反,城狐社鼠被清剿一空后,企业的负担减轻了许多。
而在农村,政府却频频出手,打击地主乡绅。
廖永祥坐直身体,喝道,
“管家,快,给镇长上茶,拿我书房里的那罐雨前龙井!”
他站了起来,握住郭淮的手,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镇长,我今天心境不佳,怠慢了!”
“廖公您说哪里的话,郭某是人民公仆,干的就是跑腿的活。官老爷那套,在人民政府是行不通的。”
廖永祥微微拱手,脸上有些许惭愧,不过,他还是心里没底,问道,
“上面真的不是要吃大户?”
“要说大户,你和胡振华董事长有可比性吗?”
“这倒也是。”
郭淮拿出一份目录,递给廖永祥,笑道,
“这是县政府公布的投资名录,其中,优惠品类包括十六大行业402个细分领域,如果你觉得技术含量太高,也可以投资普通工厂,哦,对了,工业地产是不征房产税的。”
“我看看!”
优惠目录上的,涉及航空、船舶、机床、新材料、医药、化工等多个行业。
这些都是技术壁垒行业,廖永祥无力参与。
越是技术含量高的行业,政府不但不征税,还给予财政补贴。
廖永祥合上目录,思索着自己只能从事传统行业。
“镇长,你眼界开阔,能不能给支个招,我应该从事哪个行业?”
郭淮只给大方向,
“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廖公,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如今的商业是什么样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廖永祥深以为然,他放眼四望,自己这个花园,可是几代人的心血呀!
难道就这么妥协了?
那则谣言怎么回事,他心里门清,是上面在‘提点’他!
“镇长,我这个小花园……”
他说不下去了,希望郭淮能高抬贵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廖公,这个花园想永久地传承下去,就得让更多的人来爱护,您说那?”
廖永祥扬起头颅,看着参天的杉木。
杉木叫云霄,寓意青云之志,是他的曾祖父移栽过来的,已经有上百年历史。
廖家几代人在上面荡过秋千。
可以说,陪伴廖永祥最多的,不是他媳妇,不是子女,而是云霄。
“镇长,廖家绝对不会成为农村的不稳定因素!”
郭淮摇了摇头,
“士绅阶层,必须得到彻底清算!人民政府不能带病前行。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局势的需要。廖公,你敢说廖家经得起调查吗?”
廖永祥再无侥幸心里,他抚摸着开裂的树皮,感慨道,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比树重要!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
郭淮大喜,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如果王芸生老爷子能如此通透,自己何苦和他来横的。
“廖公,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廖永祥拍了拍巨木,下定了决心,
“百香园我捐了,而且,我还会在旁边捐一所小学!”
郭淮没想到此行这么快就达成了目的,大喜过望,喝道,
“廖公,我代东平镇的百姓谢谢你!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会动,您援建的小学,就叫百香园小学。镇政府还会在学校门口为你立一尊石像,为人民做贡献的人,值得百姓铭记!”
廖永祥没想到有意外惊喜,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问道,
“那我竞选农代表的事?”
郭淮脸色一僵,悻悻说道,
“这要看民意。”
廖永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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