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走到宫门口,宫宴上的人几乎都已经走光了,宫门口此刻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两辆马车,一辆是她护国侯的,另一辆则是,国师的。
“国师?”
此刻君不言就坐在自家的车板上,翘着二郎腿看星星呢,听到沈琼走出来,才道:“本国师以为你被陛下扣住给我顶罪了,于心不忍啊,还好你出来了。”
沈琼枝唇角一扯,这厮会于心不忍?应该是急着想知道陛下会不会追究吧。
“放心,陛下不会追究,”甚至都不想承认,自己英明神武,怎么会生出三皇子那么蠢的儿子。
“想不想知道,陛下留下我所为何事?”
沈琼枝问,心里猜测君不言在这等她的另一个目的。
“小人之心,本国师等你就不能是出于邻居的友谊吗?想那么多,走了,回家了,我其实是担心你立下大功,又年轻美貌,给陛下相中给封个妃子什么的,不就屈才了。”
君不言扯皮。
沈琼枝没在说话,下意识的将双手踹到怀里,然后忽然发现这好像是君不言的惯用动作,但现在确实有点冷,她也就不多想了。
道:“今晚不想坐车,就想走走,吹吹风,看看月亮,国师大人要不要赏光一同啊?”
“那自然。”
于是后面跟着两家的马车,前面走着一对年轻的男女,动作还整齐的都揣在怀里。
“干嘛这么看着我?”
君不言奇怪的看着沈琼枝,这女人的眼睛从刚才就没离开过他精装的腰身。
沈琼枝则道:“国师大人,你站在那里,对,月光最亮的地方,挺直腰背,然后做出一副睥睨天下的霸气表情,还有把你揣在袖子里的手拿出来。”
君不言面色古怪,“干嘛……这样吗?好吧,满足你,本国师的样貌不说京城第一,那也是前面数的,好了吗?”
沈琼枝站在后面看着君不言的背影,然后点了点头,果然很像。
“怪不得世人都说你是我先祖沈云鹤转世,你与我先祖的确是有一些相似之处,世人诚不欺我。”
沈琼枝喃喃。
君不言一听,这是夸他呢,笑道:“真的?想不到我还真有初代国师的风采。”
“没错,你俩看上去都像是多少有点大病的样子……”
不然谁好人为了研究一个功法,搅动天下乱局。
谁好人家的良家少男,如国师这么磨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君不言听出来了,这女人在骂他,好像不光骂他,还骂了她的祖宗,想到她连祖宗都能骂,骂他仿佛也不太过分。
“没什么意思。”
沈琼枝的情绪依旧提不起来,月光下,她的脸色却始终沉沉的,君不言见她是真的有心事,也不再胡搅蛮缠。
二人就这么揣着双臂,不紧不慢的往回家走,反正他们的府邸距离皇城也不远。
“你真的没事啊?”
君不言有些不放心沈琼枝。
沈琼枝瞥了这厮一眼,反正走着也无聊,闲聊嘛,就道:“问国师大人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件你十分渴求的东西,放在你的面前,但是拿到它的代价,是害死无辜人的性命,你会要那个东西吗?”
沈琼枝从小学到的理念,都是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才能去求自己所求。
但显然她的先祖,却并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想听听国师大人的高见。
就见月光下,君不言英俊的面容,古怪的挑了挑眉,停下脚步,歪着头,似乎在想自己有什么十分渴求的东西。
沈琼枝道:“不一定是东西,也可以是死去的亲人。”
君不言愣了愣,马上道:“我自幼母亲早逝,记忆中,母亲总是会给我唱一首很好听的摇篮曲,但是长大以后,无论怎么回忆竟是都回忆不起来那首歌,我最大的渴求,或许便是再听一遍那首歌吧。”
说着,君不言的眼眸中,当即出现了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渴求。
“所以你会伤害无辜的人吗?”沈琼枝问。
君不言沉默了,颇有些敷衍的摇头:“不会。”
看嘛,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
“那你呢,为了你渴求,你会伤害无辜的人吗?”君不言反问沈琼枝。
沈琼枝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都没见过,但是儿时却十分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那是她最大的渴求。
毫不犹豫的摇头,“当然也不会啊,我这么善良,我父母也都是除魔卫道的好人,若是他们知道我因为他们而去伤害无辜的人,大约也是不愿意见我的。”
君不言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月光下,他的笑容,是带着几分阴影的。
“到家了,我回去了。”
沈琼枝怀着心思,也没去看君不言的脸,只是在她转身之后,君不言微笑的表情,开始逐渐变的深思莫测。
他站在雪白的月光下,着实是认真又思考了一遍,沈琼枝的问题,随即,他露出彻骨般的微笑。
低声喃喃:“为了我心中的渴求……莫说伤害无辜之人,乱了天下又如何……反正这天下,也未必都是无辜之人,沈琼枝啊沈琼枝,明明我们是不一样的人,可为什么我觉的,我们是一样的呢?”
……
沈琼枝回到自己的府邸,便又趁夜给叔父传一道玄法书信。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叔父,她敢打包票,叔父肯定是知道破生破死的。
甚至是知道先祖当年的一切行事。
原以为这封玄术传信,大约又是石沉大海,却没想到凌晨的时候,叔父居然给了回信。
沈琼枝从床榻惊坐起来,就跑到了桌案前,只见雪白的纸上,出现了文字。
叔父言:还是那句,先祖之事,吾等后辈不得妄议,旁人所言不可全信,无须寻我,若我想见你,自会现身,琼枝……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莫问恩仇,莫问恩仇……
叔父连续说了两句莫问恩仇。
足可见真正的意思,还是不愿沈琼枝卷入这场有关先祖的恩怨,叔父只想她安逸的生活。
三年前是,三年后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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