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揭开一切真相,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妇被逼死,是身为帝王的秉公执法,那如今的名声,算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最后挽尊了吧。
长公主府上下挂起了白帆,不知真相的哭作一团,知道真相的,披麻戴孝面若枯槁。
其中最尴尬的就是陆元儿了,经过她不断的佐证后,终于证明她当真是长公主夫妇的亲生女儿后,她彻底疯了。
因为她想起,当年她被送到长公主之前,的确见过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要替换她的身份,所以那女孩,也就是她的同胞姐妹。
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当一切都明了后,陆元儿疯了,据说她在疯魔之前曾要自杀,却被陆淳拦住了,陆淳说,“我是最后活下来的人了,你怎么能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也要活着,哪怕带着你的罪孽,跟我一块活着。”
如今,死亡是极乐,活着,才是真正的地狱。
长公主府的葬礼,连续办个三日后,夫妇合葬于陆家祖坟,也在下葬的第二日,陆淳带着疯癫的陆元儿,离开了京城。
说是回古籍归隐去了,一时众人唏嘘,说好了全家却只去了两个人,一个最无辜的人,一个最不无辜的人。
三日后,一大司重新回到国师府,果然已经被周武帝恢复成了原样,除了有些人还记得一大司曾调查过长公主外,其余人都是不敢在提一句了。
陆家,亦不敢提起。
至于那楚国的长乐公主,在经过群臣决意后,两国已经不想再起战事,最终决定派人将之送到星河之外的边城,算是放归故国了。
星河之外,这片承载了两国荣耀和杀戮的地方。
……
平息这场事端后,国师府一大司渐渐又悠闲了下来,时间转眼又过了一个月,沈琼枝在家翘班的时候。
来了一个客人。
竟是顾玉书的新妇,周玉。
不过这次的周玉,既不是来还钱的也不是来警告什么的,与上次那天之骄女的做派不同,她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沈琼枝肯见她后,立刻露出期盼的表情来。
“娉婷郡主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沈琼枝还问了一句。
周玉点头,“若非是实在寻不到合适的人,我也不愿来打搅你的,你知道的,自从我嫁入顾家,自从桑青归来,我的日子就总是不顺。”
“那你该去国师府寻个擅长算命相面的,”沈琼枝提醒。
周玉摇头,“没那么简单,我凌王府什么朝中的玄术师寻不到,都找过了,都看不出缘由……”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桑青回来,原本我是想着,将顾府一分为二,中间隔开一道小门,往后各自安好便罢了,早先也还好,可大概从十几日前,我总觉的这府里像是有一双眼睛不断的在看着我,那种感觉让我时时如芒刺在背,后来我见到桑青,我敢肯定,那双眼睛,与桑青看我的眼睛很像,你知道,桑青看到我不光没有生气愤怒,她还对着我笑。”
这是令周玉很不可思议的。
沈琼枝大概能想到那种场面,桑青素来恨她,若是有一日她忽然对着自己笑,大概沈琼枝也会觉的古怪吧。
“还有就是桑青的肚子,”周玉想到这个,眉头蹙的更深了,“虽然我初为人妇,可我在家中的时候也见过嫂嫂怀孕,孕妇多是安详和顺的,可桑青的肚子却要比寻常孕妇更大一些,仿若是怀了双胎,虽然我知道这种事因人而异,可还是觉的怪异……我便舍个面子,想请你过去看看。”
周玉说的急切,沈琼枝知道她是真的不安。
“你来寻我,顾玉书知道吗?顾家的人知道吗?”
“玉书知道,是我要先来的,若是我请不来你,他便也会亲自来的,”周玉道。
沈琼枝点头,看来顾玉书并没有将煞气的事告诉周玉,也不知是怕周玉害怕,还是别的。
想了想道:“我最近刚好得空,那就与你走一趟吧。”
“好,多谢你,”周玉立刻激动的点头。
“不过我有个条件,”沈琼枝忽然道。
“什么条件?”
“你把手伸过来。”
周玉乖乖伸手,沈琼枝帮她号了号脉,自古修道三分医,她的医术一般,但是寻常脉络还是能摸到一些的,道。
“果然,你已经有了身孕,孕中总是容易多思。”
周玉一惊,喃喃道:“到是我疏忽了,这些日子总是莫名的紧张。”
如果周玉完全不知道顾家煞气的情况下,还能这样,难道她的感觉都是真的?
说完,沈琼枝就随周玉去了顾家,顾家她太熟悉了,走在顾家熟悉的庭院里,周围下人对沈琼枝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还是当初的少夫人,陌生的是,而今的气势已然凌驾半个京城,谁人敢去与堂堂护国侯,手掌一大司,授命于天子的沈家后人攀谈。
尽管沈琼枝已经让自己尽量和颜悦色一些,但周身的气派,也吓退了一半的人。
自己昔日那本就怂了吧唧的婆母李氏,忙迎了出来。
“琼枝来了……”
周玉提醒道:“是我请护国侯过府做客的,婆母莫要惊扰了贵客。”
显然周玉对这个素来卖弄的婆母,也没什么好脸色,李氏讪讪一笑,“是是,护国侯,是民妇唐突了……只是想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刚好与玉涵说亲,以前玉涵最是敬重琼枝的,不如也跟着看看。”
沈琼枝一愣,看了看周玉,你让让我来看桑青的,可没说顾玉涵啊。
周玉也是一脸疑惑,“说亲,玉涵不是身子刚好利索,说什么亲?”
李氏这才垂着眼泪道:“玉涵的身子旁人不知道,你们还不清楚吗?她被那个……丧家败门的东西,给一脚踹的不能生育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说怎么办?这么大的姑娘,生的如花似玉的总不能砸手里吧。”
“所以……”
李氏抹着眼泪道:“玉涵命苦,是嫁不得好人家的郎君了,她又不能生,除了留有子嗣,死了老婆的鳏夫,也没的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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