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正殿。
萧何将完善过后的马政,呈送给刘邦。
老流氓翻阅片刻,便直言道:“这般阴损,投机取巧,肯定是蒯通这厮献策吧?”
“让百姓帮忙养马,然后再免除他们的徭役,也就只有这坏种想得出来!”
萧何颔首点头,“陛下,蒯通之策其实并无不妥。何况天下民生疲敝,看似免除了徭役,但一匹马的豢养,也会消耗国家不少钱财。”
“此举能令我大汉养马盛行,以带动尚武之风,日后定有不少大汉儿郎愿意远征匈奴!”
萧何毫不吝啬对刘盈的称赞,笑道:“何况蒯通此人,连陛下都不服,竟能为太子所用,当真是妙哉!”
刘邦瞪了眼老兄弟,你夸逆子也就算了,何必带上老子?
有关马政一事,只需要有条不紊地实施。
当务之急是等待匈奴战马产下小马驹,用以大规模饲养。
好在农家这群人,除了没有土地之外,一个个简直是多才多艺。
母猪的产后护理,换成战马的产后护理,依旧能用得上。
百官无不感慨,大汉太子走了狗屎运!
唯有陈平清楚,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君不见,那些个墨者,曾经只能流浪诸国,饱一顿饿一顿,在刘盈手下,成为了改进农具的能工巧匠。
至于那些个农家子弟,原来就是没有土地的流民,被当世人所唾弃,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豢养战马的小吏。
刘盈知道他们的才能,将他们放在最合适的位置,这才给了百官错觉,认为人家太子是走了狗屎运。
陈平眼珠转动,他在思考这场夺嫡,到底是为了大汉,还是为了刘盈、刘如意个人。
“陈平!下朝以后,跟老子一起去趟长乐宫!”
“是,陛下。”
陈平脸上古井不惊,他也想去看看如今的长乐宫,顺便会会韩信军的第一谋士。
——
长乐宫。
刘邦的到来,并没有让墨者们停下钻研的脚步,甚至农家弟子们,依旧在研究肥料。
就连太子刘盈,也是在嫣儿的百般催促下,才上门迎接亲爹。
“阿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这逆子,骂朕是王八不成?”
“不不不,千年王八万年龟,您是神龟!”
刘邦正要抄起大鞋底子,好在刘盈先跑一步,父子二人有说有笑走进长乐宫。
陈平则打量起之前在刘盈身边的文士,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眼神中的孤傲,代表着此人便是蒯通。
“阁下,不在齐地待着,何必进长安趟浑水?”
陈平低声道:“你纵横家擅长借势,可如今太子无势可借,只不过是死路一条!”
“反观赵王如意,背后有陛下支持,其余大汉功臣,亦汇聚在其麾下!”
蒯通看了眼陈平,后者面如冠玉,端的是个美男子。
可惜他蒯通最恨比他强的人,包括外貌!
“关你屁事?”
蒯通一句话,噎得陈平不知如何回答,韩信的人都这么傲气么?
“大周八百年,尚不能摆脱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
“恕我直言,大汉朝才几年?陛下虽是明君,却也控制不住这些人!”
“似乎你觉得自己很懂纵横家?那些个废物只会借势,而老子会造势!”
蒯通目光盯向陈平,后者只觉得被同类盯上了,他们都是阴损狡诈之人。
“我,就是太子最大的势,何须借他人之势?”
“小心看好你的主子,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让他凭空消失!”
蒯通之言,令陈平忌惮不已,他也知道当日蒯通的三分天下之策。
“蒯通,过来搭把手,这傻马对不准,配不上种!”
“来了来了!他妈的,这些个匈奴笨马,跟匈奴人一样愚蠢!”
蒯通嬉笑前往,陈平抬眼一看,这厮竟然还掌管战马配种……
“盈,蒯通之人虽然有才,却并不好掌控。”
“当年之事,你应该从韩信口中得知,朕不希望有朝一日,你沦为其傀儡。”
刘邦正襟危坐,对刘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一直不愿意掺和朝中之事,为何对豢养战马如此执着?”
刘盈淡然一笑,为父亲斟茶,随后起身行礼。
“因为那代替鲁元远嫁之人。”
“我虽然保护了姐姐,却见解坑了她。”
“即便素未谋面,但我却依旧抱以歉意。”
刘邦听闻此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刘盈竟是如此回答。
“不用觉得对不起她,若是没有远嫁匈奴,这一辈子都要待在宫中。”
“去了匈奴之后,身份地位有了,还能够重获自由。”
“只是可惜,再也回不到中原故土。”
刘邦不由地叹气,匈奴人当真会善待那个远嫁的宫女么?谁知道!
“唯有国家富强,拥有精锐骑兵,才能够打赢匈奴,让大汉不再和亲。”
“天下女子,亦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朝廷当做和亲的宗室女。”
“阿父,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可一旦我认定的道理,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刘盈目光如炬,与父亲刘邦对视。
父子二人都是平日嘻嘻哈哈,但到了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的人。
刘邦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陈平急匆匆赶来。
“陛下,前线的军情……长城那边,靳歙似乎被匈奴人进攻了!”
陈平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些事,该不该当着刘盈的面说。
“但说无妨,盈也该知道边关的事了!”
刘邦大手一挥,与刘盈席地而坐,父子二人一同看向了陈平。
“匈奴人虽然答应和亲,但却依旧有小规模骑兵,不断骚然边境之民。”
“匈奴骑兵狡诈,我大汉追不上,也不敢出城迎敌。”
“信武侯靳歙奉命戍边,如今苦不堪言,想让朝廷增兵……”
刘邦紧皱眉头,若是贸然增兵,无疑会加重赋税。
这是匈奴人的试探,哪怕答应和亲,只要大汉实力不济,他们依旧会选择进攻蚕食。
毕竟,狼崽子没有信用可言。
“靳歙没有写信给冒顿,让他约束手下么?”
“写了……”
陈平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冒顿单于有言,匈奴草原太大,那些骚扰边境的人跟他无关,让咱们尽管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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