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满香辛料的小块烤五花,带着炭火气,油脂焦香。

    吃在嘴里回味无穷。

    陈友举杯朝对方示意一下。

    宋语微马上会意,捧起自己面前的罐装啤酒,和他碰一下。

    陈友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公司团建,同事聚餐,领导会面,只要吃饭,基本都会接触酒。

    他也不爱喝,但喝习惯了,悠闲的时候也会想要喝上几口。

    啤酒这个东西,他一直觉得除了撑肚子,根本不可能醉。

    可当他每次这么觉得的时候,都会想起高中那个一瓶倒的姑娘。

    看着面前眼神开始飘忽的女孩,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才半罐啤酒就开始飘了。

    酒量怎么还能倒退的?

    要是换做其他不熟悉的人,他会认定这是装醉的小把戏,带着某种目的性。

    可对面是宋语微,她确实就是这个酒量。

    烧烤,吃的就是一个悠闲。

    慢慢吃。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老板笑容和睦地过来说明一下情况。

    问要不要加些什么菜,说是要回去辅导孩子作业,让两人吃完放着就行,他先关门回去了。

    现在只有一桌客人,老板想提前关门回家也可以理解。

    小县城民风淳朴是这样的。

    老板意思是让两人提前结账,他要走了。

    宋语微已经有了醉意,反应慢半拍。

    陈友拿出手机结账。

    突然被她拉住,“我……我请你…说好的。”

    骨子里多少带着一点执拗。

    接着,她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付款密码都按错了两次。

    结完账。

    老板关门离开,两人坐下继续吃。

    酒过几轮,烧烤吃得差不多。

    宋语微的一罐啤酒也已经见底。

    看着对面这个晃晃悠悠的女孩。

    陈友试探道:“醉了?”

    “恩?”

    宋语微缓缓抬起头,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对面说话的人。

    她眼神迷离,大着舌头道:“你……你怎么有两个陈友,分我一个好不好?”

    说完还咧嘴傻笑。

    听这胡话,含醉量100%。

    同款醉态,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她只要醉了就会开启另一个形态。

    肢体动作会比较夸张,喜欢说胡话,还什么心里话都敢往外说。

    她这种醉酒状态,怎么评价呢——

    婉转点说,她这是喝醉后表露出内心孩童般的纯真烂漫。

    直白点说就是,喝醉就把脑子扔掉了。

    不过,不反感就是了。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看着面前这个说话语气越来越像小孩子的姑娘。

    陈友笑笑:“不行,这可分不了。”

    闻言,宋语微的小嘴瞬间瘪了下去,控诉道:“小气鬼。”

    陈友刚要说话。

    只见她忽地站起来,身形踉跄,带倒了塑料凳子,磕到桌边。

    桌上的空酒瓶哗啦啦滚到地上。

    见她站不稳,陈友急忙起身去扶。

    扶稳后,她轻轻推开了他,“别碰我。”

    陈友赶紧收回手,正要道歉。

    她继续道:“我很脏,会弄脏你的,别碰我。”

    陈友愣了一下,“脏?”

    宋语微转过头来,仰着脑袋,试图将乱飘的视线聚集到他身上。

    可是啊,视线里的他重重叠叠,像是站立在虚幻与现实的交界处。

    分不清虚实。

    她委屈巴巴地点点头,“恩,我很脏,对不起。”

    望着面前这位眼神迷离,但仍旧努力注视着自己的女孩,陈友笑了笑,问道:“怎么就脏了?”

    宋语微晃晃脑袋不愿进一步说明,“总之就是脏。”

    “好好好,脏就脏吧。”

    陈友也不多和这个酒后智商只有三岁的小孩子辩论,依着她,“我又不在意。”

    宋语微歪着脑袋,“你不嫌弃我吗?”

    陈友不清楚她这是又在说什么傻话,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嫌弃她。

    他正要说话,她突然转身,“算了,嫌不嫌弃都无所谓,我要回去了。”

    见她摇摇晃晃地顺着路边往回走。

    陈友赶紧把她的手机拿好,快步跟上去。

    护在她身边,避免她摔跟头。

    她一改来时畏畏缩缩的形象,说话大大咧咧。

    朝身旁护送她回家的人道谢:“你人真好,谢谢你送我回家。”

    陈友有些好笑,“应该的。”

    宋语微和他聊起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噢,你不准告诉别人。”

    陈友:“什么秘密?”

    宋语微左右看了眼,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她掩着嘴神秘兮兮地小声道:“我昨晚见到我喜欢的人了。”

    陈友发愣片刻,试探道:“陈友?”

    宋语微一脸难以置信,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陈友轻笑出声,问她:“那你怎么不和他谈恋爱?”

    宋语微摇摇头:

    “我也想啊,可是我已经没资格和他谈恋爱了,我很不好……”

    说着说着,她声音马上就带上了哭腔。

    陈友:“你哪里不好?”

    被打断施法,宋语微抽抽鼻子,老实巴交地回答:“我哪里都不好。”

    好嘛,白问。

    她酒后确实吐真言,但说的东西都很含糊。

    陈友正在琢磨要怎么继续问时。

    她突然对着空气张开手臂,带着某种释然:

    “我要风。”

    陈友像是迎合小孩子一样依着她,“疯,随便疯,大马路上也没人。”

    宋语微回过头来,鼓着腮帮子对他呼呼两口气,“是这个风。”

    “噢噢,”陈友了然,“那全世界风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听到回答,她笑得开心极了。

    她转过身去继续摇摇晃晃的走,敞着怀抱,边走边念叨:

    “我要山,

    “我要海。

    “我要自由,

    “我要爱。”

    陈友跟在后面,逗她玩,“要爱的话,找你喜欢的陈友和你谈呗。”

    这时,两人刚好走到灯下,昏黄的路灯照不亮整条街。

    宋语微慢慢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歪头对他展露纯真的笑颜。

    灯光没能穿透她厚软细密的头发,在发丝间晕开,使得边缘泛起一层柔美的金色光晕,很好看。

    她笑着,眼里泪光闪烁:

    “开玩笑的。

    “我要死了……”

    此时,安静与夜的深沉不遑多让。

    有风吹过,轻轻撩起她耳畔的发丝。

    陈友的笑僵死在脸上。

    停顿片刻后,他的眼睛慢慢睁大。

    他很清楚。

    她在醉酒状态下——不会说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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