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讨论一番过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

    入夜,没了春雨在身旁,温清芷头一次觉得有些无聊。

    她睡不着,便起来,拿着册子统计这两日用掉的药品数量。

    忽地,帐篷上映出一个人的身影,从他佩戴的身影来看,她判断出此人正是凤筠霄。

    “摄政王深夜来此,有事?”

    温清芷语气不善,盯着帐篷上映出的影子。

    瞧见影子挪动,下一秒,凤筠霄掀了帘子进来。

    看到她坐在案前,手中握着笔,挑眉。

    温清芷道:“不过是记录一下这几日用掉的药罢了。”

    凤筠霄此人生性多疑,若不说清楚,只怕他会觉得在写什么‘谋逆’的东西。

    闻言,凤筠霄道:“本王不在意你写什么。”

    “那摄政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温清芷放下笔跟册子,走到一旁,“若是被人瞧见,就说不清了。摄政王若没什么要紧事,请明日再来。”

    “季无双今夜说的,你怎么看?”

    凤筠霄在与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下来,“外面有林郎把手,即便有人看见,也只会认为我们在商讨要事,不会传出什么闲话。”

    温清芷愕然,不解。

    “想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死者不可追,臣女想要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的意思就是对于当年你爹娘、兄长惨死的真相不闻不顾吗?”

    温清芷不知自己是否看错,她在凤筠霄的脸上,瞧见一丝愤怒。

    “王爷希望臣女怎么说?”

    她挺直腰板,“王爷心里很清楚,单凭一个袁家根本做不到。哪怕他们同北疆勾结,也是做不到将温家军半数杀尽。”

    “后来,剩下的那批旧人,在袁家的摧残下,死的死,残得残。足以证明,袁家心中有鬼。”

    “就算我父真的打了败仗,也罪不致死,对吧?”

    她无奈苦笑,“打败仗的人有那么多,为何只有我父受到了皇上的谴责?袁家父子掌握军权以来,一共打了没几场仗,败仗占一半。”

    “为何他们就可以得到原谅,甚至是安慰。而我父,为北冥鞠躬尽瘁,征战多年,仅仅不明不白的失败一次……就被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她说着,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椅子上。

    “事情的一开始,应该有不少人为我父喊冤吧?”

    她说着,越发激动,“然后呢?但凡为我温家喊冤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吧?”

    “我傻的那些年,不懂事,错过了许多事。当我醒悟之后,也去查过,得知那些骇人的真相和传闻之后,我就猜到了一些事。”

    “摄政王,您今日设局,不就是想看我对北冥是否忠心吗?”

    她直视凤筠霄,说:“您大可放心,我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我只想…好好抚育我那小侄儿。他过额太苦了,后半辈子,我希望他能偶衣食无忧。”

    此番话,触动着凤筠霄。

    他一直认为,温清芷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哪怕真的能力过人,真的有神仙相助,以孩子的心性也掀不起风浪。

    可今夜这番话,彻底让凤筠霄对她另眼相看。

    她心里,究竟装着什么?

    温清芷清冷的眼眸中带着让人心疼的破碎感,她坐在那儿,就像是个被胶水粘合起来的陶瓷娃娃一样,一碰就会碎。

    如今,眼前的这个温清芷充满破碎感,是凤筠霄从未见过的。

    她垂眸坐在椅子上,眼圈红红的,双手紧紧地捏着身前的衣襟,佯装坚强的模样,任谁瞧了都觉得可怜。

    “你若能有足够的证据,本王也会站在公道这边。”

    说罢,他起身来到温清芷面前,垂眸看着她。

    二人目光对视,瞬息之后,他抬起头,落在温清芷头上揉了揉。

    “温清芷,这世上不是谁天生都没有良心的。”

    “温家世代忠良,守护北冥边疆,不是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们的功劳。”

    他说的直白,可温清芷却不会信。

    他和那个人到底是亲兄弟,纵使有心帮温家,也不会为了温家和那个人闹掰。

    与其说是为了温家,倒不如说凤筠霄可能有了异心,想要借温家事,为他自己达成目的。

    “王爷此刻来说这些,太晚了。”

    她侧身躲过凤筠霄的大掌,侧身起来走到一旁,“时候不早了,摄政王请回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凤筠霄的触碰,她没觉得讨厌。

    她想,是这个人一直这么无礼,她习惯了?

    凤筠霄没动,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她。

    温清芷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视线,不自在的别过目光。

    “你怎么还不走?”

    再次出声质问。

    凤筠霄抬起肩膀,晃动两下,“受了伤,有些重。”

    说罢,他当着温清芷的面,扯下他那条嵌着红宝石的腰封,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

    温清芷后退两步,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眼见凤筠霄脱得只剩下里衣,脚边散落着他华丽的衣物。

    “住手!”

    温清芷叫住他,气得不行。

    怎么会有不管做什么事儿都理直气壮的人呢?

    他是使唤自己上瘾?

    温清芷打断他脱衣服的动作,说:“你去找小常,让他帮你看。”

    “为何?”

    “深更半夜,男女有别,不合适。”

    凤筠霄一眼就瞧出她在胡诌,直接褪下里衣,露出他受伤的位置。

    伤口大概有十公分长,周遭鲜血模糊,在往外渗血。

    温清芷瞥了一眼翻过来的里衣,上面黏着一些血渍和肌肤组织。

    应当是先前就已经黏合在一起,被凤筠霄再次用力扯开了。

    “男女有别?”

    凤筠霄朝她一步步走过去,“你让本王的下属脱得只剩下亵裤的时候,可没这么想过吧?”

    “本王怕疼,常百草粗手粗脚的,弄疼本王怎么办?”

    面对眼前一堵肉墙,温清芷道:“小常收益很好,并不会弄疼你。”

    明明是寒冷冬季,温清芷却觉得脸上上微热。

    “医药箱没在我这儿,你还是要去找小常。”

    她不想给凤筠霄处理伤口,打心眼里就不想。

    “为什么这么想把本王推出去?”

    凤筠霄没头没脑的一句,温清芷下意识找了个理由,“看病不给钱。”

    凤筠霄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他被气笑了。

    “本王给你那枚玉佩,不论你在哪儿,只要有本王的势力,你都可以拿到银子。”

    温清芷狐疑地看着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给我了?”

    凤筠霄哑言,先前还从容的脸上露出破绽,他不自在的别过头,“不要就还回来。”

    他别扭的样子,温清芷还是头一次见。

    “送人的东西,哪儿有还要回去的道理?”

    说着,她转身,从床榻下方拿出来自己的药箱,“坐吧。”

    看到药箱的那一刹,凤筠霄瞬间黑脸,“不是说,不见了吗?”

    温清芷脸都没红一下,说:“突然想起来自己这边有备用的,只是药不全罢了。”

    她眯起双眸,像小狐狸一样狡黠笑着,“坐吧。”

    凤筠霄捏紧拳头,寻了个地方坐下。

    温清芷出去,让守在外面的人打了温水过来先给他清洗伤口,随后清创,再进行后续处理、缝合。

    “你怎么会受伤的?”

    他一直都在城墙之上,应当也不会参与到战事中去,怎么会受这种伤?

    伤口很明显,是利器所致,还带着…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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