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百官中仅有一两人上朝,李隆基亲临勤政楼,颁布诏书,言欲亲征,众人皆疑不信。
禁军仪仗迁驻大明宫,入夜,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整编六军,共计五万,重赏三军,精选马匹九百,外界浑然不知。
乙未日,李隆基携贵妃、皇子皇孙、公主嫔妃、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及近侍,自延秋门仓皇出逃。
“圣上小心,务必谨慎。”
不足一月,李隆基已显老态龙钟,步履蹒跚。
沿途,高力士屡劝其小心,李隆基心生不耐。
“住口,朕难道不会走路吗?”
李隆基怒喝。
高力士闻言,连忙低头,不敢再言。
一行人自延秋门而出,浩浩荡荡,疾驰逃离长安。
月明星稀之夜,长安百姓犹未知圣人已携众出逃,弃城而去。
未出长安多远,杨国忠策马至陈玄礼身旁,低声言道:“将军,前方寻一处歇息之地吧,娘娘与圣上皆感疲惫了。”
陈玄礼微微蹙眉:“杨相国,安禄山已攻入长安,此时不宜停留,需速速前行,以免遭难。”
陈玄礼之言,令杨国忠心生不悦,他怒声道:“那又如何?莫非要让圣上奔波劳碌于路途之中?倘若圣上有个闪失,你担当得起这责任吗?”
陈玄礼心中怒火中烧,他与哥舒翰情谊深厚,与已被赐死的封常清更是同袍之谊。
因此,对害死他们的杨国忠,早已心生怨恨。
他当即怒斥:“责任?你也配提责任?若非你胡乱撺掇圣上,命哥舒翰出潼关迎战,哥舒翰又怎会战败?若非你这小人作梗,封常清与高仙芝又怎会死?”
杨国忠闻言暴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啊,区区一个金吾卫,竟敢对本相呵斥?你不想活了?”
“我告诉你,陈玄礼,待到蜀川,老夫定要请圣上治你的罪!”
撂下狠话后,杨国忠便挥袖而去,想必是找李隆基告状去了。
陈玄礼眼中幽光闪烁,望向身旁侍卫,问道:“前方可有歇脚之处?”
侍卫回禀:“前方乃马嵬驿,有一座废弃寺庙,四周平坦,适宜安营扎寨。”
陈玄礼点头:“好,命人护送圣上至马嵬驿寺庙暂且歇息,其余人等,即刻扎营。”
“是,将军!”
指令一下,六军纷纷安营扎寨。
然而,众人心中疑惑重重,纷纷窃窃私语。
“怎地刚出长安便要安营?”
“安禄山大军尾随其后,岂可在此扎营?将军莫非失心疯了?”
“非将军之命,实为杨国忠所令。”
“什么?又是杨国忠那奸贼?他害了哥舒翰老将军犹嫌不足,还要加害于我等?”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我等必须自救。”
“对!去找陈将军,如今只有他能救我等。”
六军各遣代表,纷纷至陈玄礼帐前。
帐内低语连连,争执之声不绝,直至半炷香后,争执渐息,似已有定夺。
陈玄礼掀帘而出,望向杨国忠大帐,沉声问道:“诸位,心意已决?”
一位将领道:“将军,当机立断,圣上已被妖妃奸相所惑,若不除之,大唐难复荣光。”
“将军所言极是,若兵败,贵妃受辱,我六军颜面何存?”
“不如先除奸相,再逼圣上赐死贵妃,禅让退位,尔等拥立太子!”
陈玄礼眼神闪烁,忆起李隆基这些年之荒淫无度,深知其已不适合为帝。
“好,诸位,随我来,诛杀奸相,请圣上禅位于太子!”
话罢,陈玄礼便带着众人冲向杨国忠大帐。
片刻之后。
账内传出杨国忠的惨叫之声。
紧接着,陈玄礼手提人头步出,厉声喝道:“来人,速去请高力士前来!”
“是,将军!”
……
彼时,高力士正于破庙之中,为李隆基清扫庙宇。
“皇上,此庙中似有人迹。”
高力士推开侧门,惊异道。
李隆基循声望去,但见屋内床铺整洁,桌椅摆放有序。
他正自疑惑之际,楼上忽传笑声:“圣上,别来无恙乎。”
李隆基闻声望去,只见二楼之上,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竟是早已失踪的黄鹤与丹龙!
原来,那日二人离开长安,黄鹤特意选在马嵬驿停留。
此地乃逃往蜀川必经之路。
他要守在这里,亲眼目睹李隆基之败。
而可怜的白龙,此时仍在长安,浑然不知皇帝已携杨贵妃逃离。
“黄鹤!你……怎会在此?”
李隆基愕然问道。
高力士亦连忙道:“黄鹤,你分明已离京,怎会再现于此?”
黄鹤嘴角上扬:“不错,我确已离京,落魄至此,只能栖身破庙,未曾想,今日竟能重逢圣上与贵妃。”
杨玉环闻言,脸色骤变,此情此景,与她曾在幻境中所见一般无二。
“你……”
李隆基一时语塞,竟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金吾卫士兵的呼喊声:“高公公,陈将军请您去帅帐一叙。”
高力士闻言一惊,望向李隆基。
李隆基皱眉,问道:“陈玄礼有何事,不能亲自前来与朕说?”
士兵低声答道:“圣上,将军言您年事已高,有些事情难以与您讲明。”
“放肆!”
李隆基怒喝,声震屋瓦。
高力士等人闻言,皆面露惊色。
二楼之上。
黄鹤放声大笑:“哈哈哈,圣上,不如让高公公前去一探究竟,看看陈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杨玉环此刻浑身冰凉,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令她惊恐。
她深知,陈玄礼已发动兵变,意在取她性命。
她下意识抚摸额头,那里藏着她的唯一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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