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景泰帝坐在高位上,龙袍加身,冠带紧束。
虽然面色苍白,但眉目冷峻,身旁只有贴身公公李福顺侍候在侧。
此番皇帝看向小叠的目光深沉似海,里面盛满了惊涛骇浪。
全然没了往日暖暖的宠爱之意,反而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排山倒海地压将过来。
小叠心头一咯噔,觉着大事不妙,绷了绷面上的神情。
上得殿前屈膝行一礼,自然而然站到王皇后和海朱这边。
另一边是甘妃和骄骄,好奇怪,东阳成璧却不在。谁也没说话,一溜儿地站着,俯首听命。
小叠有些惶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当对上王皇后和海朱坚定的目光才稍微安心。
一时书房内气氛沉闷,针落可闻,显得极其的空旷和冷清,犹如暴风雨前突然的寂静。
少顷,房外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却并不是一个人。
眨眼间便进入书房,前面的是东阳成璧,嘴角微翘,面上带着成竹在胸的神气。
后面跟着位少女,低垂着脑袋,看上去老实本分。
少女看着有些面熟,小叠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
瞧这架势,皇帝是有话问他的妻子儿女,怎的又多出个外人?
少女颤巍巍地走到丹樨前,跪地叩拜:“民女孟清凝见过皇帝陛下。”
孟清凝?小叠听得身子一个激灵,她什么时候与成王勾搭上的?
还悄声无息地进入到皇宫亲自面圣。
偷眼瞄去,见自家母后面色沉静,仍旧端着皇后的威仪。
海朱保持着惯有的淡定自若。
再瞧高位上的父皇,面色阴沉得可怕,眼里燃烧着一簇冰冷的火焰,很是骇人。
而甘妃与成王唇角微勾,一副看大戏的表情,骄骄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呆望着众人。
李福顺在皇帝身后垂手而立,头也不敢抬,恭敬得像个木偶。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不算大,但低沉极具威压力。
孟清凝畏畏缩缩地抬起脑袋,面对景泰帝,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互相交握的双手暗暗地使劲搓着。
她知道天子面前说错话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抬起头,目光却躲躲闪闪不敢直视,竭力避开那慑人的双眼。
“民女孟清凝,你可以认识这位女子。”景泰帝带着咄咄逼人地气势,抬手指向小叠。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过来。
一派是担心、紧张、焦躁、忧虑;一派是得意、张狂、落井下石等着看笑话。
孟清凝惶恐不安,骄骄懵懂无措,李福顺不动声色,皇帝极力地隐忍着心中的怒火。
小叠惊诧之余暗叫一声不好,自己的身份马上就被识破,看样子,定是甘妃和成王搞的鬼,可谓“用心良苦”。
今日实实在在地卷入到讨厌的宫斗中,事已至此,决不能缩头藏脑。
想到这里,自己帮自己鼓了鼓勇气,坚定抬头,冷视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随着孟清凝目光的缓缓移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小叠冷静沉着,孟清凝惊愕诧异,眼睛直愣愣地盯了半晌。
不错,那袅袅娉婷的身姿,美得无人能及的眉眼,宛若调皮精灵般的神情,遇事不慌不忙的淡定,真就是自己死而复生的大姐姐,现在也算是唯一的亲人。
孟清凝一进殿就感觉到森严威压的紧张气氛,再对上各个不屑又嘲讽的表情。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有人故意安排?
但她告诉自己要相信成王,绝不能失去成王。
他说过,大姐姐是穆苏的长公主,至于怎么变成长公主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后认了这门亲,摇身一变,变成了皇亲贵戚,岂不是与成王更加匹配。
当场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哽声道:“大姐姐,真的是你,原来你没有死啊?”
“不错,是我,”小叠唇角一勾,冷声道,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并不感兴趣。
景泰帝嘴唇抖了抖,眼神如箭射向王皇后,一把掀翻了龙书案上的卷册,怒气冲天道:“贱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皇后狠狠地剜了一眼满面春风的甘妃和成王,眼里充满了可怕的仇恨,顷刻挽裙跪倒请罪。
小叠闪身上前几步,抢先跪倒,神色清冷,肃然昂首。
“父皇,这不关母后的事,您要罚就罚臣女,全都是臣女的错,当初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更不该进入皇宫和曼罗妹妹争宠。”
王皇后从海朱嘴里早已知晓了甘妃的阴谋,为了不让小叠担心,并未事先告知。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牙一咬,面色戚戚
“陛下恕罪,曼儿在南佛寺已驾薨,但叠儿也确确实实是咱们亲生的孩子。
当年,臣妾产下双生子,犯了皇室大忌,害怕得不得了。才不得不遗弃大公主,留下体弱的小公主。
十几年来不敢寻不敢问,又有谁知道一个做母亲的心里有多痛苦多煎熬。
等到曼罗不在了,才敢找回她,臣妾又错在哪里?就是错在不该生了双生子,可这是天意,又怎么能怨得了臣妾。
如今让别人拿来大做文章,请陛下明鉴。”
景泰帝双目如电,静静地看着,面色阴沉得好似马上能劈下个惊雷。
海朱跟着屈膝跪倒,接下话畅然朗声。
“父皇,小叠就是当年流落在民间的大公主。
儿臣到花域寻灵药,偶然在阿顺州街头遇见像极了曼罗的孟家小姐。
暗地里打探了很久,才得知原来就是母后苦苦想要找寻的大皇妹。
若非血脉相连,谁也不会贸然将一个毫不相干的民女带进皇宫。
更何况,带一陌生女子入宫,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还要冒着被废杀头的风险,岂不是自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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