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设在泰和殿。
泰和之名,取自安泰祥和。
自古就是用于宴请外邦朝臣之地。
皇家夜宴也会在此举行。
秦赢邀了陈太师,宋院长作陪。
半个时辰后。
秦破和黄景升到了。
他们并未被强制要求卸甲,就连兵器都未上交,二人行至泰和殿前,抬头看到宫殿门匾。
心头穆然一震。
“泰和……”
秦破精神有这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已有很多年…怕是差不多十年没回宫了吧,这回宫第一夜进的就是泰和殿。
而且,秦赢没让他们卸甲。
这一刻,秦破感觉到了帝王的气量和魄力。
汉皇的意思很清楚了。
他主动将佩刀,盔甲交给了门外的侍从。
黄景升也是赶紧跟着卸甲。
二人轻装走进了泰和殿。
不出十步,便看到有宫女捧着常服,向他们走了过来。
“王爷,黄大人,这是陛下为你们准备的衣服,请穿上吧,这春夜还是冷的。”
望着宫女手上的衣服。
二人皆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震惊,惶恐,不安……充斥着眼眸。
如果刚才没有主动卸甲就走进来。
迎接他们的还会是衣服吗?
两人很快穿上了绸缎长袍。
这面料很细致,穿在身上极为舒适。
可二人却仍然感觉到阵阵的寒意。
“王爷,这是……下马威吗?”
“咱们不会…出不去吧?”
黄景升汗流浃背,望着面前的红色长廊,只觉得每踏出一步都极为沉重。
陛下敕令他们回京的意图,二人都明白。
陛下的仁慈,黄景升是最明白的。
他当初郁郁不得志,而今却能统领江南四大营,这是何等的信任,黄景升有今日,全是陛下浩荡圣恩。
至于秦破,也是如此。
他跟门阀之间的关系暧昧,秦赢自收拾了门阀之后,却也没有动他,无非是顾及那点血脉亲情。
若非这次铸造甲胄之事暴露,也许他能一辈子安安稳稳在江南过逍遥日子。
秦赢对他们已经非常的容忍大度了。
但也正因如此。
他们才会这般心惊胆战。
秦赢既有菩萨心肠,也有修罗手段。
敬他顺他者,自可得见菩萨一面。
不敬不顺者,那就要见修罗了。
一条长廊不算远。
他们却走了仿佛几十年这么久。
终于。
泰和殿尽头,看到了温暖的炉火。
他们迈过那道门槛。
而后秦破躬身行礼,黄景升单膝下跪。
“臣,江南王秦破,参见陛下。”
“臣,江南军营总指挥使黄景升,参见陛下。”
他这官位是秦赢登基之后,下旨册封的。
江南四大营不再设指挥使,而是由一个总指挥使,分管四位副指挥使。
秦赢抬手道:“平身。”
二人很快落座,但气氛却相当紧绷。
陈太师和宋院长一直盯着他们。
那眼神如刀子般锐利,看得人心里发毛。
秦赢见此,心里顿时就笑了。
今夜他可是特地没有请李长庚。
那位大神要是来了,你们这两张脸还不得喷包浆,他可不管什么气氛不气氛。
“吃饭吧,今晚算家宴。”
秦赢很随和,没有直接进入正题。
他不想这二人一路上披星戴月,到了皇宫连一顿饭都吃不饱,就算退一步说,他们真要造反。
送他们上路之前,至少也当个饱死鬼。
“来,吃。”
“这是帝都最好的酒,比那些西域葡萄酒好喝多了。”
秦赢让人上了白酒。
这白酒的蒸馏技术可是他手把手传授下去的,如今已在帝都流行,并且还开发出了不同的香味。
他正准备推广到各地,然后传播到西域。
这也算一种文化输出了。
以前都是西域向中原传播葡萄酒,胡旋舞之类的,不知不觉间,不少人都觉得西域的酒是上品。
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方面排斥西域人。
一方面,却又觉得他们的东西好。
秦赢就是要扭转这种思想,将汉人的文化,思想,主张散播出去。
要让这天下的人一品到白酒,脑海里就能自然而然浮现出大汉王朝。
这才叫传播文化。
二人喝了一杯酒。
入喉辛辣,初尝十分刺激。
而后便回味无穷。
三杯过后,众人的脸色都有变化了。
气氛的僵持也在这几杯酒的作用下,逐渐的缓和了下来。
两坛子高度白酒喝了大半,秦赢便不再喝了,继续喝下去可要耽误正事。
他盯着秦破,忽然开口:“二哥,你想不想造反?”
秦破还沉浸在美酒佳肴里,一时没听清,直到看见秦赢的眼神,他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酒醒了大半。
席间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二位大臣盯着他们。
秦赢也盯着他们。
秦破摇了摇头,道:“不…不想。”
黄景升也连忙附和,“我们怎么会造反呢,不会的,陛下天恩浩荡,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怎么会造反……”
陈太师眼眸深沉,质问:“那你们私造盔甲,意欲何为?”
宋院长质疑道:“听说王爷你还收留了萧家,王家的余孽,那些人朝廷可是下了命令,抓到有赏,你竟将他们藏了起来。”
黄景升闻言,脸都变了。
只得看向秦破。
秦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件事一定瞒不住,既然已经暴露,那……请陛下降罪。”
话音落下。
秦赢眸中顿时杀意纵横。
“你不想造反,却要私造盔甲上千套!”
“这你总得给个解释。”
“文武百官也要一个解释。”
秦赢听到他不想造反,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要保,但私造盔甲之事,实在是触犯了严重律法,他是皇帝,更不能徇私。
倘若皇帝都要带头徇私枉法,那这国还能治理吗,民间百姓还会尊崇帝王吗?
“无从解释。”
秦破缓缓站起身,而后双膝跪地,脸上却是十分的坦然,仿佛早就随时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黄大人是无辜的,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我私造盔甲,李长庚命他捉拿我,他念及情意不肯出兵。”
“这算过失,不算过错。”
“陛下,请您对他从轻处置。”
他这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揽下一切?
到底是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秦赢皱眉,凝重道:“二哥,想赴死吗?”
“你老老实实交代,这些盔甲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或者说谁要你干的?”
“你说出来,朕在法理之内保你一命,法理之外,你还是朕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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